皇帝忽然觉得,这步棋下得一点没错。
封了王,就不好出京了。
这小子,才出京两年,就把宗叙和郭栩一起收买了,再放到外面去,能放心?
不如留在京中,高高架起,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玩不出花来。
皇帝说完,见下面一点反应也没有,面露不悦:“朕的话没听到吗?”
有机灵的立刻拍马屁:“圣上仁心仁德,厚待兄长后嗣,当真一代仁君……”
众臣如梦初醒,跟着夸了起来。
……
博陵侯府早就退出了中枢,这样的朝会当然没资格参与。
而近日流言纷纷,在西北战报传来的那一刻达到了巅峰。
这本来是一件极荣耀的事,偏偏因为那似是而非的流言,添上了一抹阴霾,弄得博陵侯府众人都不好出门了。
试想,一出门就被人用别有意味的眼光打量,甚至拐弯抹角地探问,能舒服吗?
世子夫人卢氏就是这样满腔怨气。
那小子,好不容易有了功劳,还要搭这么件破事。
沾光沾不上,倒让他们看尽眼色。
晚饭过后,一家子坐着喝茶,卢氏忍了又忍,终于问道:“侯爷,那个流言,不会连累我们吧?”
她嘴碎,在家向来惹人厌,但是这句话,问到了众人心坎里。
事涉皇族血脉,换成别人早就性命不保了。可这小子身世有点说不清,再加上有贵妃在,指不定安然无恙。
但是也不一定,皇帝先前把他贬出京,不就是厌了他吗?会不会借机发作呢?
博陵侯托着茶盏,沉吟不语。
卢氏又道:“老三也真是的,怎么到处得罪人?思怀太子之后,亏得那些人编得出来。”
博陵侯的脸色却不对起来。
真是编的吗?恐怕不见得。
他不习武,因而那些陈年旧事没有亲身参与,但二弟的死因他是知道的。
二弟因救援思怀太子而死,不久后二弟妹难产落下重病,躺了几个月也去了。
他后来才见到那个孩子,总觉得比想象中要大几个月……
正想着,外头传来骚动,有管事急步而来,进了院子就喊:“侯爷,圣旨、圣旨来了!”
一院子人瞬间乱了。
卢氏喊道:“是那小兔崽子的事?侯爷,这不关我们的事,您要到圣上面前申辩啊!”
她这样子,惹得世子杨轩大怒,按着她的头跪下来:“圣旨都到了,你说的什么话?赶紧接了旨再说!”
宣旨的太监进来,恰巧听了小兔崽子那句,皱了皱眉。
看他脸色不好,杨家众人自是更加慌乱。
好不容易准备好,太监展开宣旨:“皇帝诏曰:博陵侯抚育越王有功,特赐……”
后面说了什么,心惊胆战的侯府众人顾不上了,他们听到抚育有功四个字,已经懵了。
等下,越王?什么玩意儿?
第465章 归宗
凉川隘口。
郭栩坐在高坡上长吁短叹。
从这里看过去,山脊微微起伏,草原一望无际,有河如同玉带,穿过暗青色的地毯,直往远方去。
风景如此秀美壮丽。
然而,郭栩此时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
他在想半个月前的事。
被宗叙胁迫,他写了那份战报。
在别人看来,也就是他和宗叙两人给杨三做了担保。
当今这位的脾气他清楚,这帽子戴上,再怎么解释都摘不下来了。
换句话说,他现在回京去,就是杨三一党……
哪怕别人知道他是被胁迫的,皇帝给摁上了这个帽子,久而久之,别人只会当他是。
没别的路走了。
郭栩悲观极了。
他觉得自己汲汲营营二十年,全都打了水漂。
天知道杨三竟然会是那位的后人!
天知道宗叙为什么吃了猪油蒙了心!
皇帝不喜欢杨三是肯定的,太子和信王几个,更加不会喜欢他。
以后自己还有活路吗?
回了政事堂又怎么样?过不了多久,他又会被踢出来……
郭栩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法子洗掉“杨三同党”的标签……
宗叙这个老王八蛋!
他心里喊老王八蛋,老王八蛋就来了,而且还带了一个人。
“郭大人于此观景,可是要绘图?”宗叙哈哈笑道,“可不要忘记画上老夫对敌的英姿啊!”
郭栩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哪里有心情和他玩笑,只翻了个白眼,继续看草原。
天已经这么凉了,冬天很快就到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下起大雪,和他的心情一模一样……
“郭大人。”宗叙却一点看不懂眼色,爬上来跟他叨叨,“趁现在多看看也好,这里很快就会建起城关。凉川关,以后就是我们抵御胡人的第一线了!啧啧,这个地势,以后定是一座雄关。”
“呵呵。”郭栩抖了抖嘴角,留意到宗叙身边那个人。
一身布衣,气质斯文如文士,偏偏双手粗糙,像是常年干活的,好生奇怪。
宗叙留意到他的目光,笑着介绍:“这是我那六弟,不过他早年离家,已经不姓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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