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昂知道他不是在说笑,沉默了会儿也没说话,只重重锤了他一拳。
兄弟间有些默契无需多言也能领会。
两个人在篮球场待到太阳西斜才各自回家,一到家里,他就听见顾明生暴躁的怒吼,“我都说了我不吃!你别管我!我就是个没用的残废!”
他最近成天成夜地不肯吃东西,焦躁易怒,动不动就对着所有人发脾气,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刚做完手术的时候。
林敏一直好声好气地在一旁像哄小孩子似的哄着他。
顾斐走到他的身边蹲下,轻声柔和安抚他,“爸,你放心,这个家还有我,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养好身体,什么都别操心,一切都会好起来。”
林敏也跟着劝慰道,“是啊,你瞧我们儿子多出息,从来不需要我们操心,帮忙还完了亲戚朋友的债不说,还自己挣着大学学费,现在你也别为钱发愁,只管安心养病。”
顾明生坐在轮椅上,当场就呜咽起来,抽搐得喘不过气。他因为自我厌恶而不肯呼吸,却又因为求生本能而不得不呼吸。
他大张着嘴急速喘着气。
林敏又急忙轻拍他的后背。
所有人都以为这天就这样平静过去了,在不远的将来,也许顾明生会有痊愈的那一天。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状态。
但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在半夜偷偷爬了起来。为了不惊动林敏,他靠着两只手在地上拖着那两条腿从卧室一路小心翼翼爬到了客厅。
没有人知道他在这里待了多久,又想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只知道他在这里坐了一夜,天快亮时,也许是为了去抓天空即将消失的明月,他攀着阳台的栏杆,觉得自己似乎平稳地站起来了,眼看着月亮离他越来越远,他探出身去,整个人直直从五楼往下坠了下去。
变故在一瞬间发生。
他闭着眼,眼前漆黑一片,没有任何知觉。没有恐惧,没有尖叫。
灵魂似乎已经从身体里抽离。
他只希望昨晚的月亮可以圆他这一生的梦。
让他下辈子做个健康的正常人。
他知道,自己现在死去,也不会再影响已经被B大录取的儿子。
也不会再拖累任何人。
他已经安心了。
这几年来,每天忍着巨大的压力和羞耻心,跟废物一样死皮赖脸地在这个世界上苟延馋喘地活着,他早已觉得疲倦。
每天睁开眼睛,或者闭上眼睛,他思考的事情只有一件。
——那就是死亡。
他数不清曾在多少个深夜喘息着醒来,再久久凝望通向外面的世界。
现在终于如愿以偿。
他解脱了。
只是,对不起一直为他操劳的家人。
……
后来发生了什么,顾斐一点也不想去回忆。
只记得林敏得知噩耗接受不了这个打击,自责不已,在一夜之间也病倒了。
顷刻间,他扛起了所有的重担。
他必须压抑着心底所有的痛楚,无暇处理其他事情,同时照顾在病房里的父亲和母亲。
顾明生没有当场死亡,被路过的人发现,立即送往了医院。可是他在ICU待了两天,还是因器官严重损伤去世了。
因为他是今年的市理科状元,记者们纷纷跑来医院探望,当他们七嘴八舌采访他,问他具体情况时,他只觉得两耳轰鸣,胸腔里有一团火焰在烧,灼痛他的五官和四肢百骸。
他一个字也不想说。
也说不出来。
只有顾斐自己知道那段时间他是怎么忍着痛楚,忍着精神酷刑苦苦熬过来的。
他理解他的父亲,但内心又不愿去理解。
为了迅速苍老憔悴的母亲,他没有消沉太久,他不能,也不敢。
混乱中就挨到了大学开学的日子,顾斐和失去精神支柱,整天以泪洗面的母亲道了别,去往了B大。
他变得比高中还要忙碌。
整天一有空就待在机房里写编程,或是打点零工接点小活。
什么工作机会也不肯放过。
他成了整个计算机系有名的劳模。
甚至出名到,其他系的学生也听说过他。
就例如,叶昭昭虽是电视广播学专业,但其他几个来自天南海北的室友们就总爱讨论那位计算机系的男神。
程砚夏从外面回来,一跑进寝室,还没歇口气就咋咋唬唬地喊,“卧槽!你们知道吗!惊天大新闻!!!这期校园电视台采访的主题人物是顾斐!!就是那个带领我们校队拿了数学建模大赛一等奖的大神!!!更重要的是!采访他以后才知道男神居然单身!!!我寻思着以他这条件,眼光得多高才能在对他虎视眈眈的女生堆里单身两年啊!!!我完全不能想象他谈恋爱的样子,你们说得什么样的天仙才能配得上他!!!”
她一口气噼里啪啦跟倒豆子似的直往外倒,完全不带喘气的。
叶昭昭停下ps自拍的手,顿了顿,比她淡定多了,“也不是什么天仙。”
程砚夏立即来了兴趣,狐疑地问道,“你知道?”
叶昭昭:“啊,我猜的。”
程砚夏:“说起来,你好像和男神一个地方的,都是从安市考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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