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事却也好办,”令狐峥微微一笑,钟彝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这个微笑,和他每次下令坚壁清野之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果不其然,只听令狐峥接着道:“泾阳索冰云派来的使者不还在馆驿么?咱们带上内署中最后两营亲卫,和泾阳的使者一道,去他们泾阳的郃州,求救去吧!”
钟彝心中急速下沉,他问:“那、那府城不留人了么?”
令狐峥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对,咱们都走了之后,让远安发个告示,让大家自己守城吧,府城城墙这么厚,没问题的!”
令狐峥话中的远安,指的是平陵观察使判官张遥,他一向唯令狐峥马首是瞻,但钟彝十分怀疑,在知道令狐峥抛下他们自己逃跑之后,张遥还会不会乖乖发这个告示。
不过转念一想,钟彝又苦笑一声,张遥当然要发!否则一旦党项直插府城,他自己的小命,又要靠谁来保呢?
正想到这里,钟彝忽然感到肩上一沉,扭头一看,他便看见令狐峥那双精光四射的狐狸眼睛,正牢牢地盯着他。
“茂宗也不要随我走了,军中凶险。”
钟彝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也被抛下了。
“茂宗若是走了,又有谁能告知远安呢?”眼看钟彝的眼神越发惊恐,令狐峥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钟彝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的主帅,等令狐峥笑够了,他放在钟彝肩上的手轻拍几下,带着残留的笑意,他说:“茂宗放心!我此去一定高树节纛、沿途摆开仪仗,党项人只要长了眼睛耳朵,就不会去别的地方骚扰!他们攻城的本事你还不知道?有我这个现成的便宜好捡,他们又哪里会跑来啃府城这个硬骨头?!”
“更何况,”令狐峥敛容正色,又一次缓慢地拍了拍钟彝的肩膀,郑重地道:“我的家眷也在这里,尚需茂宗保全。咱们洒在各州县之中的兵力,也需要茂宗在此收拢调度,此事我万难措置,只有拜托茂宗了。”
不管经历过多少次,钟彝想,他就是不能习惯主帅的这个毛病。看着令狐峥信任的双眼,钟彝的心情万难描述,他缓缓点头,心中却开始担心令狐峥此行的安危。毕竟,面对来去如风的骑兵,两营亲卫的防御力,也着实是略显薄弱了一些,若是令狐峥还有诱敌之意,那便更加凶险……
“……那至少等离得最近的前营回来了再出发吧!”钟彝说。
“别瞎操心了!”令狐峥啧了一声,他对钟彝和令兵分别点了点头,“点兵、整装,随我去馆驿!”
“是!”钟彝和令兵同时答道。
☆、第57章、战
七日后,葫芦峡。
令狐峥低头躲过一支冷箭,毒蛇般的乌木箭杆从他头盔上方半寸处飞过,他心底暗骂一声,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七日前他从府城离开,当即便派人随泾阳派来的使者一道和索冰云接上了头。他知道,他和索冰云一向并无往来,而此时更没有时间留给他们多次往返联络,于是令狐峥便只是赤诚相托,说明自己将如何诱敌,请索冰云跟着他派去的人沿另一条路线在七日内到达葫芦峡,待党项人进入之后,正好关门打狗。
之后的一切都很顺利,令狐峥在府城外五十里处打起节纛、摆开仪仗,向西北方向前进,不过半日便撞上了党项人的鹞子。确定党项人知晓自己的动向之后,平陵军当即调头向南,节纛和仪仗都收拾了起来,做出仓惶逃窜的样子,直奔约定的设伏地点行去。
诱敌的一路上,以免党项人怀疑,令狐峥无法将斥候派得太远。在不知道更多消息的前提下,他尽力和最靠前的党项人保持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距离,顺利将党项骑兵引到了葫芦峡附近。
彼时,在葫芦峡喇叭状的入口处,他见到了索冰云派来的亲信和自己之前派出的护卫,知晓泾阳兵马已经就位,他方才歇上一口气,之后他却又从泾阳的人那里听说了一个不知是好还是坏的消息。
一路咬在他尾巴上的,并非所有入侵平陵的党项骑兵,而只是其中的一支。
根据索冰云探知的消息,此次进入平陵军境内的党项人,有拓跋、房当、费听、颇超几家,他们一开始还一窝蜂地跟在令狐峥的屁股后头,但就在两日前,他们仿佛是被这一次入侵过程中平陵军大失水准的表现冲昏了头脑,竟然在孤军深入的同时,进一步分散兵力,分兵几路进入葫芦峡和匣子河这一带沟壑纵横的小路中。仿佛是要用这种方式克服不熟悉地形带来的劣势,尽快抓住令狐峥。
时间紧急,此时再调整计划也已经来不及了。葫芦峡是一道中间窄、两头宽的峡谷,两边的山包也并非什么险峻的难关,而是两座十几丈高的土包,靠近谷内的一侧,坡度也非十分陡峭,但是阻拦骑兵的马蹄却是足够了。
在葫芦峡中段狭窄的隘口处,令狐峥一面布下阵势,一面请索冰云务必按原定计划行事。在敌人数量不多的情况下,葫芦峡也许并非理想的设伏之处,现在的情形也和计划中的相去甚远,没有进入峡谷中的党项人可能从背后给泾阳军找些麻烦。但,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如果能一口吃掉党项人的先头部队,给党项人带来的重创也是不言而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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