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心神高度紧张的城门守军解除了对玄衣玄甲的金弓飞骑的误会之后,最佳的追击时机也早已错过,在重新大开的城门前,索冰云只好徒呼奈何。不过不幸中的万幸,在此次叛军出城的混乱中,暂时还没有百姓为此丧命,不愧是见多识广且身手了得的长安人。
让城门守军派人通知京兆府维护城中秩序,索冰云接上先前派出的快马,调转马头,用比来时少得多的时间回到禁苑中,和令狐峥交流过当下情形之后,又两方合兵,马不停蹄,回到宫城来保卫天子的安全。
索冰云将大部分金弓飞骑暂时交给令狐峥指挥,他们和平陵军一道,正在宫门及前朝清理叛军的残余,而他自己则领着不多的精锐护卫,来到含元殿缴令兼请罪。或者若是情况又有变故,也是请天子移驾别处的护卫。
对于文官们莫名其妙的敌视态度,索冰云只是视而不见,他在行礼之前便被天子免去,他并没有推辞,而是坦然接受了这一恩典,让诸位大人们在愈加不满的同时又悚然一惊,想起了各自对来日朝堂的惨淡预料。
索冰云对一众文官的复杂心情一无所知,他只是如实回禀了眼下的情况:叛军没有完全拦住,约有一千人跟随两名逆贼闯出了城外,自己和令狐峥追之不及,且天子的安危更加重要,于是他们在稳定了禁苑之后,便回到宫中,以确保宫门和宫城的安全。
“索卿何罪之有?!”声若洪钟,天子斩钉截铁地打断了索冰云交代完现状之后言辞恭谨的请罪。
天子一摆手,打断了还欲推让的索冰云,他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宣布道:“方才朕和诸位爱卿已经商议过了,以索卿平乱救驾之功,当封索卿为靖远郡王,食邑三千户,实封八百户,兼上柱国,加镇国大将军,册封大典择吉办理,索卿不必推辞,”天子又一摆手,将索冰云未曾出口的推辞堵在嗓子眼里,“这是诸位爱卿也一致同意了的。”天子补充道。
诸位“爱卿”们早就在与天子的争论中败下阵来,此时更是不愿再争。且他们在自知无力劝阻之后,便又寄希望于天子此举自有深意,只是他们看不出来罢了。毕竟,在他们眼中当了十几年的草包天子的当今圣人,论起布局功力之深远、决心魄力之坚定,无疑能将他们所有人都甩出半个长安城去。所以,他们还是不要在圣人羚羊挂角的出招面前班门弄斧、大言不惭,做些浅白而又徒劳的警告了。
于是,在索冰云微露愕然的询问眼神中,一众大臣只是不失体统地点了点头。
“啊对了,”天子又说,“索卿接下来还是留在长安,暂领着左右神策、替朕将禁军整顿一遍。”
魏琚目眦欲裂,一句前车之鉴几乎又要脱口而出,不过这一次,一阵面红耳赤之后,他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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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太极宫被大致梳理过一遍,漫长的宫变之日几乎已经走到了尽头。
忠心耿耿的诸位大人们,直到天子亲自安抚过后宫情况又安然转回之后,才从前朝告辞离去。彼时,却已经是望舒高挂,天星如练的时辰。
在局势安定之后,诸位大人们依然盘桓良久,这其中有多少是出于对于奉命宿卫宫城的索冰云的不信任,倒也不必明言。
“事出紧急,几位皇子想要彻底恢复过来,还需要一段时日的调理,从各方面考虑,我还是过一段时间就下令让他们出家修道好了。”
含元殿的屋顶,清冷的天光照射在精巧华丽的琉璃瓦上,闵郁容恢复了本来面目坐在这里。远远望去,她的身后是难得灯火寥落的后宫,而她的身前,则是戒备森严的宫门。
今夜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闵郁容身边,索冰云收回远望的目光,对她点了点头。
“从各方面考虑,这也许是一种温和许多的办法。”他说,“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依然不确定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索冰云的回答令闵郁容想起离开泾阳前和他的对话,想起自己问他想不想当皇帝……‘从各方面考虑’,坐在举办朝会的大殿屋顶,闵郁容不自觉选择了迂回的说法,而索冰云则沿用了她的选择。这让她知道,他和自己一样,同样没有料到,对于他们来说,需要考虑这个问题的时间来得这么快。
闵郁容对他笑了笑,目光在他稍显疲惫的神情上一触即收,“没关系,离那一天还很远,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去办,你大可以慢慢准备。”她说。
索冰云点了点头,又深深地看着她,他脸上没有多少不安,但也并非全无期待,“我们一起。”他说。
闵郁容直视着索冰云的双眸,两道锋利的剑眉之下,他漆黑的眼珠在星月微光之中仿佛拥有吸人魂魄的魔力,鼻尖传来他身上的汗味,闵郁容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她什么都没想,只是在索冰云的注视中弯了眉眼,“是,我们要一起去办。”她重复道。
索冰云像是突然被闵郁容的神情慑住了,良久,他才缓缓点了点头。
“禁军的事、外藩的事、泾阳的事,这一部分归你;”闵郁容笑了笑,“长安的事、朝廷的事、关中的事,这些暂且归我。”闵郁容用手在空中画了两个圈。
索冰云静静地听着,目光没有从她脸上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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