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便是他们的一个破绽,还是几乎不可能弥补的那一种。
对于对头众多的鱼元振一方来说,一旦死穴被人所知,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而砀山在这里,砀山神君便也在这里,陈明佐拿这两样都无能为力,他唯一可能下手弥补的,便是不让更多人知道这是个可供利用的破绽罢了。
左神策军已经握在鱼公公手里,不管是灭口还是严令,自己人都可以之后再说。倒是迎来送往的驿丞一家,再留下他们在官道这里向来往行人官员胡说八道,不知哪一日,鱼公公和陈公公遭遇神君的这个故事便会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而他们不管是借此在朝廷上发难,还是有门路找到真正的高人隐士,向神君祝祷一番,后果都绝不是现在的鱼元振和陈明佐能够承受得起的。
模糊的传言都不要紧,但具体的人证绝不能留。
想明白了这些,闵郁容便是一阵内疚,即便她知道这不全那是自己的错。
她只希望现在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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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驿丞和石护儿被关在一座光秃秃的小帐篷里,帐篷中央是一根表面油滑、一看就已经有年头了的木柱子。他们爷俩便背对着背靠着这根柱子,上半截都被粗麻绳捆在柱子上动弹不得,只能一高一低地半蹲着;双手被反剪到柱子的对面绑住,拳头互相杵着对方的腰眼和脖子。
石护儿的手不安分地动了动,搅得张老头歪了歪头,离他被那个阴恻恻的死阉人叫出去问这问那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帐篷外又传来人来人往的声音,先前还有个满脸横肉的军官特地伸脑袋进来看了他们一眼,那一眼看得他头皮发麻,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帐篷太小,石护儿或张驿丞一开口,门外的守卫便能听见。但石护儿实在是想说话,便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张老头,”他说,“你见过不少的官吧?他们都这么没卵子的吗?”
唰地一声,张驿丞觉得自己冷汗都下来了,他满肚子的愁绪都不知道飞到了几重天,一开口便是一句哀求:“祖宗!你可小点儿声吧!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话才出口,张驿丞便觉得自己这句话反倒是将话揭到了明面上,比石护儿的那句还要不知死活,他干脆也不管不顾了,“日子过得越好不就越惜命?咱们靠着驿站和山里,日子过得本来不错,不过你还小,不觉着,等你再大点娶了媳妇就懂了!唉,也不知道贵人准备怎么处置咱们。”
石护儿才不想娶什么媳妇呢,他也没觉得张老头因为娶了秦阿嬷日子过得更好了,他不以为意地道:“还能把咱们怎么着啊?大不了把咱们打一顿呗!山是他们自己要进的,现在惹怒了神仙,又吓得一惊一乍,问来问去我也就忍了,难道还想把火全撒在咱们头上不成?京里的大官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吧!”
张驿丞脸色一苦,面皮皱成一朵菊花,他可不像石护儿这么不知世事,但在这里,他也不想把话说得太明白,吞吐了半天,他都不知该如何点醒天真的石护儿。
最后他只是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唉……”
石护儿半点没咂摸出张驿丞的深意来,他反倒更担心不在此处的秦阿嬷,“哎,张老爹,你说阿嬷也被他们捆了吗?阿嬷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不会还打算欺负她吧!”
张驿丞面皮一抖,不知想到了什么,正在他打算回答的当口,帐篷门帘一动,一个军官打扮的人影便挤了进来,动作快得仿佛是张驿丞的错觉。
这位军官不是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位,个头比他们都要瘦小,头上带着的头盔遮住了大半个脸面,在帐篷里黯淡的光线中更是看不清五官。他身上的犀皮的软甲好似也有些空空荡荡的,张驿丞脸上勉力挤出点笑模样,但却迟迟不敢开口。
来人同样没有和他们两人废话的意思,进帐之后,他先是立住不动侧着耳朵仿佛在听帐外的动静,几个呼吸之后,他才将头重新转了回来,对着帐篷中快速扫视了一圈。
噌地一声,银亮的反光晃花了张驿丞的眼睛,他嘴巴大张,眼睁睁看着来人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紧接着便是嗖嗖的破风声。看着迎面而来的剑光,张驿丞心中一片悲凉,他心想:原来我张丛这辈子,竟是被人砍死的。想过在山里失脚跌死,也想过被秦氏推一跟头摔死,还真没想过自己原来命里犯金!唉,罢了罢了,还是命贱遇不得贵人,果然一见就要出事,就是不知道秦氏在我走后又要找个什么样的下家了……
张驿丞闭目等死,而石护儿却看得分明,他及时憋住了已经滚到嗓子边上的一声惊怒的喊叫。并不清脆的劈砍声传来,再锋利的宝剑切割起绳索来都比不上剪子。听着听着,张驿丞终于发觉了不对,他小心翼翼地将眼睛张开一条细缝,偷偷窥看,果不其然,来人手中剑锋所向,并非他这具老迈的残躯,也不是他背后石小子那副排骨精转世一般的身材,而是他们身上正捆着的粗麻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驿丞大气都不敢出,只见来人最后挥了挥剑,唰唰几下,张驿丞和石护儿身上的绳索终于全部掉落在地。
来人向他们打了个转身的手势,张驿丞老胳膊老腿,捆久了实在难以动弹,但他身后的石护儿已经利落地将身子一转,露出了他被反绑在身后的一双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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