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仪也该将行李家人搬过来了,”索冰云说,“帅府后巷的空余院子甚多,都是为了有品级的僚佐准备的,季章现也正住着一个,之仪不必有所顾虑。”
啊,就是被帅府后院那一群青春寂寞的美姬们戏称为“阅郎巷”的后巷啊?闵郁容心中有些跃跃欲试,没想到自己也有从阅郎的一边搬到被阅的那一边的一天呢!
那当然是求之不得了!闵郁容算了算自己的荷包,满意地发现,省下赁屋这一笔之后,自己和石护儿两人还能逍遥很久呢!
再加上今后还有从八品下的月俸、福利,闵郁容美滋滋地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说:“多谢索帅!玉这就去把阿弟和东西搬来,院子我也不用选了,离李参军最远的那一个就行!”
李彦来不在跟前,闵郁容可算是放松了,真心话脱口而出。
索冰云明显地一愣,他可没发现闵郁容对李彦来如此避之唯恐不及,不想自己视为心腹的两位帮手之间有什么龃龉,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之仪可还是在介意前日的事?季章职责所在,却没有恶意。又或是因为从前,呃,季章得罪过之仪?”
闵郁容当然全然没有介意李彦来用他独特的待客礼仪招待自己的事,而索帅后一个猜测倒是正中红心,但她可不想承认,她上辈子已经被李先生数落出了后遗症。没奈何,为了免于误会,她只好扯了个借口,解释道:“并无此事,只不过索帅是知道的,玉有些难言之隐,而李参军又眼力不俗……玉实在不想再生枝节,和李参军做邻居的机会,还是能免则免吧。”
所谓难言之隐,自然便是指没有闵二郎、只有闵二娘这一事。听见闵郁容提起这个,索冰云便忍不住想起被自己强行按住的涟漪。他想起自己下定的决心,要让她得偿所愿,但若是她的心愿便是和另一个自己重逢,那么自己又能如何呢?
但她身负天仙传承,说不定真能从中找到什么方法……索冰云直觉闵郁容并不明了她对那一位“索帅”的心意,他自己也未能开口询问,上一世的时候,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若是让他来推断,那位“索帅”的心意,和自己不会有任何不同,可他却从未明言……
越想越绝望,索冰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便扭头去看正缓缓落下的夕阳。“之仪尽快安定下来,阿宁也好上门找你。你们提过药的事,我在想,若是能有个结果,是否能对傅阿公有些帮助。”不想沉默显得过于突兀,索冰云便毫无铺垫地提起了这件同样萦绕在他心间的事。
啊,原来他们那一场眉眼官司是为了这个!闵郁容没有发觉索冰云的异样,她只是顺着他的话恍然想起了她从未有幸得见的泾阳军最后一任监军太监——傅进用。
傅进用在她被索帅在泾阳馆驿中发现之前便已经去世了。算算时间,应当正在这个月之内。
看来怜卿终究还是留不住,闵郁容在心中叹息一声。知道傅进用对索冰云以及泾阳的意义,她心中并无犹疑,郑重答道:“索帅放心,我会竭尽所能。”
索冰云心中一暖,他忍不住扭回头,直视着闵郁容认真的双眼,“那一切就拜托之仪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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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了解傅公公的情况,那自然要问一问一直为他调理诊治的晏宁、晏三郎了。
闵郁容将手中的抹布向木盆中一扔,转身对正拍打铺盖的石护儿说:“剩下的阿姊来就好,阿石你早些去歇息吧,今后咱们就在这儿安顿下来了,今晚你可以好好睡一觉。”
石护儿,对了,现在也可叫他闵石,犹犹豫豫地看了一眼大大咧咧站在他阿姊卧房中的那位男性客人。小脸、朱唇、凤眼、削肩、细腰,不仅半点不像个正经男人,还更不像个正经女人,他一点儿也不想放这么一个人大晚上的和他阿姊共处一室。
但是他阿姊主意已定,一步三回头地将自己挪向门外,石护儿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好在吃亏的不可能是阿姊,阿姊捏死他不和捏小鸡一样……
最后给了晏宁一个涵义复杂的眼神,石护儿终于离开了这间尚无多少物什的卧室。
晏宁被他看得寒毛直竖,不知为何,他好像从中看出了这位和他同样行三的闵小郎对他的同情……
闵郁容找出一卷坐席铺在地上,又端来一个擦得马马虎虎的矮几在中间一放,自己先在一侧坐下,才伸手招呼晏宁也坐,不必拘礼。
晏宁才不拘礼呢,曾经想好的,要对阿云钦慕之人以礼相待的决定早被他忘得一干二净。这倒也不是因为他食言而肥,而是因为他在意识到闵郁容身负的传承有多么惊人之后,早已不把对方再当凡俗之人看待了。
既然闵真人不在红尘之中,再和她讲起人世缛节来,不就太俗了吗?更何况这位主人第一次拜访他家的时候讲礼节了么?不比他还要过分多了?
当然,晏大夫完全没有在介意闵真人玩弄他的阿迁的事情了,真的。
晏宁在矮几的另一侧一屁股坐了下来,他将左手拎着的一沓笔记书册在矮几上一放,发出“砰咚”一声,又将右手中捏着的一个沉香木盒轻轻放在这沓纸张顶上,上半身向闵郁容靠近了些,神神秘秘地说:“真人,东西我带来了,发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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