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被反剪,身侧又有两位膀大腰圆的兵士紧紧夹着,蹒跚前行之中,嘴中被塞进了自己的裤子反而不是韦观察此时最为在意的事了。
一路半拖半架,韦不疑来到了营地一角的一间营房之中。
次飞旅本就是外营兵,此时驻扎的营盘也是他们经营多年的营地,一应营房校场都建设得十分周全,想要在里头隔出一间适合密谋的暗室,也是轻而易举的。
韦不疑感到身后被人一推,他脚下不由自主就是一个踉跄,他向前一栽,直接栽到了先行进屋的孙校尉的怀抱里。
孙光抓住韦不疑的肩膀将他向外一拽,还未等韦不疑缓过这一跌一拽之间的不适,孙光蒲扇大小的巴掌便向着韦不疑劈头盖脸而来。
“啪、啪、啪!”
响亮的巴掌声直接将韦观察给扇蒙了,他耳中一阵轰鸣,眼前也是一片晕眩,他还未来得及感到疼痛,只是心底止不住地感到荒谬。他简直不敢相信,他、进士科登第的服紫高官,敕封泾阳道观察使司事、赐紫金鱼袋的从三品光禄大夫,门第高华的京兆韦家本代家主、韦不疑,竟然被人,还是被一个他都不知道有没有品级的军中粗汉,给当面扇在了脸上!
国、将、不、国!
不管事情的性质有没有这么严重,韦不疑就只能想起这几个字。
如果说,自来到泾阳之后的羞辱和嘲笑,韦观察都能抱着冷笑的心情对待的话,现在这几巴掌,总算是让他认清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说,这个年月,只有手中有兵,才是硬道理……
☆、第23章、城门
泾阳府城四门的守卫分配情况是这样的:北门在索冰云的亲卫营手中,西门和南门在君飞翰的玄戈旅掌握之下,而剩下的东门则是被程应安的井钺一旅牢牢看守。
不管最近在泾阳军上层之中有多么暗流涌动,对于底层小民们来说,却感受不到与以往有何分别。城门税赋还是那么多,守门卫兵也还是东门的细致、西门的粗豪,南门的喜欢顺手牵羊,北门的眼睛长在头顶上。
不过今日却有些不同,清早进城的行人可能没有轮得上这个稀罕,但是自午后开始,无论是哪一位将军属下,守门的军士们若非脸上已经带上了三分酒气,便是腰中已缠上了一贯五铢。据和他们熟稔的人打听,这是因为今日有大人物亲自前来巡营,依次为守在每一处城门中的兄弟们送上犒赏,而犒赏的手笔还十分不小。那么自然是人人脸上带笑、心中带喜,连带着,手上口中也盘查得不那么严格了。
孙光带着梳洗停当的韦不疑策马驰向西门的时候,等待他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以府城厚重的城墙为中心,一排排杂乱的瓦屋草棚层层叠叠向外城铺展开去。这些居留在城门外的住客不是看中了城门人流繁织好做生意的小摊小贩,便是专门经营逆旅货栈,为贪便宜的往来商贾行人服务的小老板们,再有就是破产的流民、游手好闲的无赖子一流的人物。
孙光知道他们外营中缺苦力的时候,会直接上这儿拉伕,只要不闹出太难看的大场面,都没人会在意。不过他今日不是来拉伕的。
孙光向城门口一望,如愿地发现并没有几个人。而直通城门的大道是没人敢占的,孙光一行人便策马缓缓行在这条大道上,大道两边,小棚小摊却是立得挤挤挨挨,这种情形在过了城门之后也是一般。一片杂乱之中,孙光小心地控着马,这倒不是因为他唯恐挤翻了别人的摊子,而是因为他右手牵着的缰绳之后载着的那个人。
韦不疑面目端肃地坐在一匹温顺的栗色马上,他身上披着的宽袍之内,是被捆在身躯两侧的双手。为了不让韦观察一头从马上栽下去,孙光不敢令马行得太快,虽说摔着了他也不会怎么样,不过终究卖相就不那么好了不是?
韦观察此时脸上并无什么痕迹,足见孙校尉下手是十分有分寸的。
孙光此行的目的地是高将军在城中的落脚处。他倒不是神通广大到能够隔着厚厚的城墙发现高将军已经有了不妥,而是因为他对自己的上司迟迟没有举动和指示十分不满,于是悍然抗命进城,要向高密当面进谏。
换句话说,他是来造高密的反来了。
而且他不是一个人,他其实代表了城外次飞旅中,几乎所有的校尉级军官的意思。
如果让高密知道索冰云将泾阳军中兵士简单地划分为军人和兵痞两类的说法,他一定会恍然大悟:为什么他的手下这么难带?因为他们几乎全都是兵痞。而他自己,更是整个泾阳节度军中最大的兵痞。
所以高将军往往身不由己,当他的举动不能让下属们满意的时候,他可能就要做好被下头人推翻的心理准备了。
不过孙光他们心里可绝不认为自己的举动有什么不对,他们自认有绝对充分的理由。
这个理由便是今日城门处的异常。
次飞旅当然时刻留心着城门处的一举一动,而今日城门处的变化又如此明显。可想而知,城内必然有事发生,那么他们次飞旅可绝不能在这场变故之中落了后手!
总算他们没有冒失到底、当即进城,而是先等了等今日由城中送出的例行通报。结果等鸽子飞到营中,解下腿上的纸条一看,竟依然还是“静待时机,切莫妄动”这么几个字!这岂非是拿他们这些辛苦出力的兄弟们当傻子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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