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剌没耐心,也没时间给熊孩子做珍爱生命再教育,她一个手刀劈在吱哇乱叫的星阑后脖颈处,直接给他劈晕了。随即抬头望向空中飘着的广寒,冷冽的眼神直逼小妖精,看得小妖精神魂发颤。
广寒摇摇头,“我下去也没用,我是木生的,沉不下去,到了水下,法术也施展不开。再者说,谢清明现在一身虫子,我……我害怕啊……”
裘致尧亲眼见过广寒颇有些能耐,自然不肯相信他这般说辞,只心道是他不想救谢清明。可裘致尧又从心底有点怕苏剌,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敢当着苏剌的面和广寒争吵,只能听苏剌调遣。
苏剌长长叹了口气,她的水性也不好,可修炼百年,倒有些闭气的功夫。她拿出自己的鞭子,递给致尧,“给我拴在腰上,然后你拉着鞭子那头,我怕我被水冲走了。”
致尧接过鞭子估摸了一下,为难地道,“这也不够长啊,冰上还打滑,万一水流湍急,我怕我拽不住你。”
广寒一伸手,用草木精魄幻化出一段长藤,对苏剌道,“我只能帮你到这了,一头你拴在腰上,一头我拴在岸上的树上。这长藤是我精魄所化,能不能扛得住这么冷的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苏剌一点头,凝聚周身气力护住心脉,用藤条系住柔弱的腰肢,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一个猛子扎进冰冷的河水里。
河里水草丛生,纠缠盘错地摇曳着,影影绰绰地覆盖着整个河底。再加上水深异常,阳光也照不进多少,苏剌除了感觉锥心般的冰冷以外,什么都感觉不到,也什么都看不到。
一股巨大的暗流汹涌澎湃地席卷而来,巨大的冲击力让苏剌慌了神,她感觉口鼻被生生撬开了一般,一股冰冷的河水直呛进她的肺叶,饶是有些闭气的功力,苏剌也要忍受不住这胸膛里火辣辣的疼了。
苏剌挣扎着,正犹豫要不要上岸,突然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腰间将她提了上来。甫一出水的一刹那,苏剌感觉全世界的风刀霜剑都射向了自己一般。
她坐在冰面上疯狂地咳嗽着,半晌,才透过布满冰晶的睫毛看见一袭白衣虚站在不远处的冰面上,温和地冲她笑着。
苏剌睨着阳光,眯着眼,看见施施然一玉貌冰姿,微风习习,衣袂飘动,高挽的发髻间别着一枚八卦铜镜。一手执浮尘,轻轻搭在另一臂弯上,颇有一番仙风道骨。
来人见苏剌一脸懵懂的状态,淡然一笑,“怎的萨满不认得山人了?”
苏剌这才双眼放光,顾不得一身冰碴,踉跄着欲起身,又因为四肢无力,瘫坐了回去。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妙……妙……”
来人拂尘一甩,气度轩然地一稽首,“山人,妙真。”
苏剌喜不自胜,指着冰窟窿道,“妙真上人,快……快救救孩子!”
妙真双眸含笑,转头看向一旁的道童。道童心领神会,颔首作揖,而后走到苏剌跟前,解开苏剌腰间的长藤,系在自己腰间。
苏剌近距离看清了这道童,说是道童,看面相也有个十六七岁的样子了。肤白胜雪,面如冠玉,唇红齿白,明眸善睐,百余年了,竟没见过如此美人。
堪堪比妙真上人还要美上三分。只可惜焉有无暇之美玉,苏剌无意一瞥,竟看见道童锁骨处,隐隐约约有着一块伤疤,竟像是一块血窟窿一般。
那道童利落地绑好长藤,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了冰窟窿。
苏剌这会才缓过神,一脸不解地望着妙真,“上人难道不亲自出手救人么?让一个道童……”
话未说完,苏剌突然感觉脸上一红,羞赧起来。她叹了口气,笑道,“我急昏了头了,竟然说出如此无礼的话来。修行百载,竟然犯起以貌取人的错误来了……”
妙真不急不愠,只温和地道,“水下冰冷,又没有空气,常人难耐,这丫头下去最合适不过了。”
果然,不多时,长藤处传来三下有节奏的颤动,是下面示意他们网上拽呢。
妙真上人拂尘一挥,长藤骤缩,那道童抱着一个……血淋淋的身躯,被拽了上来。
这血人周身周身布满了细小的伤口,惨烈处肌肉的纹理和白花花的骨骼都露了出来。最可怕的是,这人脸上的皮肤已经烂成了一块稀泥,早已辨不得五官,脖子处的血管暴露在外面,被冻住了,也不甚往外冒血了,只看见零星几只黑盖虫还顽强地在这肉体之躯里出外进地钻着。
苏剌脱力地跌坐在地上,想着昨日还见着这孩子言笑晏晏,而今……死生不过一线之间。
妙真走上前,蹲了下来,在他血肉模糊的胸口一着力,这血人竟然哇地一声突出一大口血水来。
苏剌突然感觉天都凉了,她疯魔了似的拽着妙真的手道,“上人,这孩子……还没死?”
妙真想给谢清明把把脉,可手腕处已经没有一块好皮囊可以着力了。
妙真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粒丹药,喂到谢清明的嘴里,“确实神奇,还没死。可还能活多久,我也说不好。先带他回观里,再做打算吧。”
说罢,妙真看着一身湿透了的道童,吩咐道,“珵美,我们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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