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无法阻止真相的来临。
李霜愁听到诗句,逐渐平静下来,他用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甄鸣,“你……真的知道……”
“一九八七年七月二日,星期四,江枫高中毕业,你们……”甄鸣顿了片刻,“你们在一起了,她梳着高高的马尾,你穿着白衬衫……”
暗恋日记在那一天戛然而止。
暗恋成真的少女,欢欣雀跃地走向她的学长。
也走向灭亡。
“江月落,男,出生于一九八八年七月二日,正好是你们相识一周年纪念日,顺产,六斤八两。”甄鸣拿出一张照片,“这是江枫和他的合影,你自己看,他长得像不像你?”
李霜愁完全痴了。
百岁宴上,江枫的精神状态很好,笑容灿烂,神情专注。
怀里坐着爱情结晶,怎能不开心。
她是在第二胎出生后才患上产后抑郁症。
甄鸣觉得委屈,甚至愤怒——江月落是李霜愁的儿子,所以江枫那么开心,而自己是甄震的女儿,才害她得病。
生活就是这样不公平。
甄鸣只有爸爸,无忧无虑长大成人。
江月落有个爱他的母亲,却命运多舛。
李霜愁用颤抖的手指抓住照片。
“你是个懦夫,你对不起江枫和江月落!”甄鸣的声音凉凉的,“江枫与你已有夫妻之实,你却娶了付敏春,你明知道江枫临终前想要见你,却没去见她,你抛弃了他们母子!”
“对!你说得都对!我确实知道,可我能怎么办呢……付敏春以死相逼,她自杀了多少次你知道吗?她和我一起长大,我不忍心……我不忍心啊……”李霜愁的目光逐渐清澈,“付敏春……她是无辜的,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她只是个孩子,她只是不懂事而已……我不能害了小枫又害了小春啊……”
贾之祎有一瞬间的怔忪。
他第一次从李霜愁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如果付敏春站在这里,恐怕会死而无憾。
甄鸣也没想到。
李霜愁对付敏春,并非毫无感情,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所以自始自终,江枫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小三?备胎?还是419?
李霜愁哀恸地抚摸照片,“我的小枫……我的月落……”
甄鸣几乎忘记,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舅舅舅妈口中的李霜愁,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他不学无术,暴虐顽劣,先有负于青梅竹马的付敏春,又狠心玩弄欺骗了江枫。
可怜两个女人都对他死心塌地,至死不渝。
天快要亮了。
贾之祎提醒,“鸣鸣,我们回去吧。”
他不想与李霜愁纠缠下去了。
上一辈人的恩怨,不应延续在他和甄鸣身上。
他总算明白,甄鸣为什么会哭。
不值得。
无论是为了江枫,还是为了“金花”,哪怕是为了他。
都不值得。
李霜愁的心思全在照片上。
甄鸣稳了稳心神,再次靠近李霜愁,“你帮我一个忙,我就把江枫的日记给你。”
李霜愁抬头,“日、日记?”
“你知道的吧,高中三年,她一直暗恋你。”
甄鸣从包里拿出一个红皮本,很旧,也很厚。
江枫唯一的遗物。
外婆有所保留,是为了江月落,还是为了江枫的形象,甄鸣不得而知。
但真相很容易推演出来。
日记本里反复提到那首诗,姑苏城外的花前月下,清俊冷漠的白衣少年。是以甄鸣第一次见到李霜愁,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听到他信誓旦旦喊着“小枫”,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自欺欺人地去了趟苏州,向舅舅舅妈求证,无非是抱了一丝卑微的希望。
第一个问题,舅舅给出了肯定答案——她长得像江枫,举手投足,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第二个问题,舅舅依然给出了肯定答案——日记本里提到的少年,姓李。
至于江月落的身世,甄鸣已经不用问了。
她不想承认或面对,贾之祎喜怒无常的继父与自己的母亲扯上关系。说她自私也好无耻也罢,她险些烧掉那本日记。
如今一切回到正轨。
她要利用这本日记,逼李霜愁开口。
日记被晃了晃。
李霜愁爆吼,“你给我!”
贾之祎挡在他们中间,握紧拳头的手背青筋暴起,背部肌肉躬弓成一道危险的弧线。
甄鸣看了一眼门外,“我可以给你,但是需要你录一段视频。”
“视频?”李霜愁眯起双眼,“什么视频。”
“我听医生说,尽管你并不配合治疗,但不发病的时候,头脑基本清醒,所以我希望你能公正客观地评价一下他。”
甄鸣歪了歪头,看向贾之祎。
“这么多年了,你是如何对待他的,他又是如何对待你的,请你在视频里如实交代,不要有半点隐瞒。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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