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啊,人家官老爷也是人,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仆役成群,但凡身子骨硬朗点的,不用吃补药的,谁家没个七、八房姨娘小妾的。光凭朝廷发的那几两银子,一大家子不得喝西北风去?”
“再说咱家的生意,大的不说,巡城的捕快,水陆两线的小吏、漕吏,哪个不需要打点?你逢年过节不去孝敬人家,人家凭什么护着你的店,看着你的货?没有官家相护,出门遇着劫匪路霸,别说赚钱了,连命都得搭进去!”
青蔻插不进去话,“琼琼你听我解释……”
赫连琼讲得口干舌燥,“要我说你就是傻,跟天底下最大的官儿搭上交情,不用白不用!我要是你啊,趁着还有个假娘娘的身份,麻溜儿洗白白洗香香,皇上想玩什么花样儿,就跟他玩什么花样儿,拼了老命也得让他老人家尽兴。等日后出了宫,什么皇商啊,御赐金匾啊,泼天富贵啊,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虞筠霭的右臂久久滞在半空中住,抬也不是放也不是,手指将将碰到门沿,整个人呆若木鸡。
小坏蛋的手帕交……这么豪放呢?
他不知道的是,赫连琼若像闺阁小姐似的,被男人看一眼都要脸红半个时辰,哪能在蛮子遍地的北地混到风生水起。
一句“洗白白洗香香,皇上想玩什么花样儿,就跟他玩什么花样儿,拼了老命也得让他老人家尽兴”,史无前例地取悦了他。
瞧瞧人家,多有眼力价啊,多会说话啊,多通透个人啊。
他甚至忽略了“老人家”这个刺耳的提法。
姹紫和嫣红只见自家主子的脸,由粉转红,由红转为紫红,由紫红转为发抖。
兴奋得发抖。
她俩对视一眼,双双低下了头。
虞筠霭平复了好一阵子,才高声吆喝着入内,“蔻蔻,来朋友了?”
青蔻闻言扭头,“皇上?”
不是要参加接风宴,这么快就回来了?
赫连琼双手抱拳,单膝下跪,行了个江湖上男子惯用的礼:“皇上请受草民一拜。”
“姑娘不必客气。”虞筠霭笑纹都露出来了,“朕是来找蔻蔻用膳的,来者是客,姑娘若是有空,也一起来吧,你与蔻蔻经年不见,想必有不少话要聊。”
赫连琼微微偏头,瞪了青蔻一眼。
皇上体贴如斯,还解释个屁哦。
青蔻一双美目睁得溜圆——眼前这位,当初对她、对青老大和青二,可全是一副矜贵倨傲的上位者姿态,何曾这般和颜悦色。
皇上看琼琼的眼神,跟年关头上见了债主似得,甚至有一点点谄媚。
赫连琼是顺杆爬梯的好手,瞬间让自己变成真正的债主。
“启禀皇上,草民方才听扣子说,北地严寒,颖城都护府的将士和战马多是从中原腹地跋徙而来的,难以适应此地气候。”她将红封直接递到虞筠霭手上,“这一点心意,望皇上代为转交闻将军,购些个衣物草料,也算是草民为寒山国大军尽一份心意。”
青蔻没来得及否认,只听虞筠霭柔柔笑道:“姑娘太客气了,这不太好吧……”
赫连琼淡定道:“草民来往于两国之间,开过酒楼、茶肆、绸缎坊和玉器行,这些银子十有八.九是从初月国显贵手中赚来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最好不过。”说罢又拉了拉青蔻的衣袖,“何况这是宫主的意思,草民只是代为转达。”
“既是这样,恭敬不如从命。”虞筠霭挑眉,大辣辣将红封收入袖袋。
“朕代闻将军和将士们谢过……宫主。”
青蔻:“……”
除青蔻和赫连琼外,虞筠霭只邀了闻璟父子坐陪,五个人,一顿夜宵吃得热热闹闹。
都护府的厨娘特地做了碳烤羊排、野菜汆丸子、盐煎血肠、沙葱拌豆腐、骆驼肉馅饼和奶酥甜茶等特色菜肴,用大桶温过马奶酒,拿海碗盛了端上来。
青蔻一口酒一口肉,嚼得津津有味。
“这道哈拉海肉丝汤,是咱们颖城一绝,别处吃不到的。”闻璟亲自替青蔻布菜,“小……呃,娘娘趁热尝一尝。”
“哈拉海?这名儿……”虞筠霭低低念了一遍。
菜名怪怪的。
味道也怪怪的。
“哈拉海是一味药材,又名狭叶荨麻,叶柄纤细,两面生有刺毛,可以全草入药,通常在夏秋两季采收,既可鲜食亦可晒干后食用,具有祛风定惊、消食利胃之功效,还可以治疗小儿麻痹之症和蛇咬之伤。因为产量稀少,采摘困难,所以价格十分昂贵。”
青蔻从汤盅中挑了一根哈拉海出来,“原来长这个样子呀。”
赫连琼愣住,“你怎么知道的?”
青蔻也愣住,“嗯?”
对啊,她怎么知道的。
闻璟和虞筠霭也停止运箸,目不转睛盯着她看。
“不是你告诉我的?”青蔻问赫连琼。
赫连琼无辜道:“我上次见你是五年前,而我第一次见哈拉海,是在三年前,初月国塔拉将军府上。”
“这几年咱们虽然没少通信,但我确信,没跟你提过哈拉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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