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筠霭甚至挡住了牧歌射向她的恶毒眼神。
直到马凌将刺客逐个丢入河中,姹紫嫣红取了水桶清洗甲板上的血迹,虞筠霭才拎起青蔻的衣袖,惊愕不已,“你怎么回事儿,疼也不说。”
原本白皙的手腕,被他勒得高高肿起,周围又青又紫,实在骇人。
虞筠霭心疼坏了,搂着她使劲道歉。
咸湿的风,裹挟着腥甜刮入鼻息,青蔻的意识开始恍惚。
从第一名刺客倒下,直到牧歌咽气,不停有陌生的画面,如雪片一般向她袭来。
此刻她靠在虞筠霭温暖的怀中,耳边是饱含爱意的抱怨与道歉,曾经出现在梦中的片段,逐渐连成一幅完整的画卷,重重叠叠,延展开来。
船只,甲板,雕着暗花的船舱,诡异的河面。
黑衣刺客,刀光剑影,闷声呻.吟,不断有人倒下。
年少时期的虞筠霭,头发黢黑的闻老将军,一身素衣的太后。
恐惧,孤勇,无憾,交织心头。
灰蒙蒙的天,铺天盖地的血。
飞刺而来的剑。
青蔻忽然意识到什么。
虞筠霭还在替她抹药,“下回我要是弄疼你……”
话说到一半,青蔻一把推开他,毫不迟疑地冲向船头,纵身跃入水中。
“蔻蔻!”虞筠霭反应过来,下一个瞬间,跟着跳了下去。
连续两声“噗通”,让在场的众人傻了眼。
“护驾啊,还愣着干什么!”
马凌简直要疯了,手忙脚乱解下沉重的铠甲,随着数十声“噗通”,所有侍卫跟下饺子似的,一股脑儿栽入河中。
飞霜殿。
青蔻是被生生饿醒的,肚子里头空空如也。
头还在晕,她没有立即睁眼,耳边传来皇上和青二的对话。
“这都四天了,她怎么还不醒?”
“皇上莫要太过担心,小五只是郁结于胸,外感风寒,这才多睡了两日,草民方才探过,她绝无大碍。”
“郁结于胸?她有什么想不开的,不就是……”
“她都跳河了,肯定是想不开呗。你也真是,什么烂桃花都往回招,招就招吧,打打杀杀像什么样子,瞧把蔻蔻给气的。”
这个声音……青蔻微微弯了一下嘴角。
逍遥王虞梓墨,虞筠霭的四叔。
“嗳?她是不是笑了一下?”
“四叔眼睛花了,她明明还在睡……”虞筠霭帮青蔻掖了掖被角,“我解释多少次了,她不是气得跳河。蔻蔻不是那么小家子气的姑娘……吧。”
最后这一句,他说得并不肯定。
“谁没事干闲的,大半夜跳河?你说呢蕴大夫,蔻蔻是不是气的?”
青二夹在两位爷中间,处境尴尬,“草民也说不准……不过王爷放心,小五一向强健,从前她几年都不带生病的,这次也……”
“瞧瞧,我说什么来着,这么强健的人都给折腾病了。”虞梓墨啧啧两声,“听说太后也给你气的够呛?不理你了?怨你没照顾好她?”
虞筠霭咬牙切齿的,“飞霜殿乃朕的寝宫,蔻蔻乃朕的皇妃,四叔身为外男,合该回避才是。来人啊,把……”
青蔻实在忍不住了,脑袋一歪,将脸埋进枕头,噗噗直乐。
“真醒了?”
虞筠霭将青蔻的脑袋搬回正面,“什么时候醒的?身上可还爽利?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没有,都好着哪。”
青蔻撑住身体坐了起来,“皇上,二师兄,辛苦你们了。”
青二再次替她号脉,“你还有点虚,再吃几服药。”说罢转身走去外殿,“你先休息,我去煎药。”
内殿只剩青蔻、虞筠霭和虞梓墨三人。
虞筠霭的心思都在青蔻身上,也顾不上与虞梓墨斗嘴了,东摸摸西摸摸,小心翼翼且失而复得的样子。
“小没良心的,你光看到他们二人辛苦,就没看到本王?”虞梓墨笑眯眯的,“你这一病,我们三个大老爷们跟着团团转,简直是红颜祸水。”
青蔻没说话,眼睛不眨地看他。
浓密的眉,狭长的眼,英挺的鼻,冷冽的嘴,每一个毛孔都不错过。
虞梓墨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哎本王也就是开个玩笑……你那什么眼神啊,怪瘆人的,别看了别看了。”
虞筠霭不高兴了,小坏蛋一觉醒来,注意力就没在他身上,孰可忍孰不可忍。
他凶了吧唧的,伸手挡住青蔻的视线,“你也看看我,我为了照顾你,都瘦了……蔻蔻?”
青蔻突然掀了被子,从床上迈步下来。
“你躺着别动,你要干什么……”虞筠霭要拦,被青蔻轻轻避开,“我有话对逍遥王说。”
虞梓墨不明就里,眼见小姑娘身穿单衣,目不斜视地走过来,在距他不到三尺的位置停下,双手举过头顶,掌心相对,缓缓合上,再分开,再合上。
如此反复九次,随后跪下,重重磕头。
虞梓墨心跳到不能自已——这是他外祖家特有的一种礼节,一生只行一次,面对恩人,无以为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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