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顶上钻出的缕缕炊烟,意味着热炕及饭食。大汉心头又是一暖,小兄弟心地果然不坏。
马车缓缓停在屋前,少年小心翼翼从车内抱出一个人来,从头到脚包裹着被絮,在小孩好奇的目光注视之下,快步走进屋内。
一阵暖流扑面而来,屋内弥漫着食物的香味。冻到已无知觉的手掌开始发麻,大汉再次感激地望了一眼身旁的小孩。
“把她放在这里。”小孩指着火炕。
少年将怀中昏迷不醒的人轻轻放下,伸出修长的手指,抚了抚她额边的几缕乱发。
小孩默默地望着炕上的女人,三十多岁的样子,尽管面色苍白,唇无血色,却依然遮掩不住她的风华绝代。如此端庄沉静的女人,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那个……”大汉轻咳几声,想要引起小孩的注意。
“刚才是冻得糊涂了,忘了自我介绍,小兄弟千万不要怪罪啊。老夫姓闻名璟,这位是我家……厍公子,敢问小兄弟如何称呼?家中可有大人?”
小孩的目光缓缓从炕上的女人身上转回到大汉脸上,小小的下巴紧缩着,根本没打算回答大汉的问题。
大汉不禁有些尴尬,转过脸去看屋内的陈设。
很是简朴的人家,屋内的摆设极为简朴,除了一只灶台就剩下一张火炕了,取暖和通风并不成问题。侧墙有个小门,通往另一间屋子。
屋外寒风怒号,屋内温暖如春。
自打一进门,闻璟就不由自主地被屋内洋溢的香味所吸引,此刻腹中饥饿难忍,顾不得客气了。
“我说,小兄弟啊,你这锅里煮的是什么?怎的如此好闻?”
他们赶了整整一天的路,疲惫颠簸,早已没了精神。锅内不知煮着什么山珍海味,香味扑鼻。闻璟咂了咂舌头,口中直涌酸水,恨不得将锅子都吃下去。
少年也抬起脸上,凉凉的目光中隐约浮现出期待。
小孩轻哼了一声,走到灶台前拿起两只空碗,熟稔地打开锅,将锅中的蘑菇汤盛在碗中,分别递给闻璟和少年。
“呵呵,还真是好吃啊!没想到小兄弟年纪轻轻,手艺却怎地了得。”闻璟嘟囔着,不到两口便将自己那份吃个一干二净。
少年的动作明显不同于闻璟,即便是早已饥肠辘辘,还是稳稳端起碗,薄唇吹了吹碗中的热汤,这才慢慢嚼入口中。
一股滚烫的蘑菇汤入腹,不仅暖热了他的身子,也暖热了他的心。
少年清逸俊雅的脸上也露出不易觉察的微笑。
小孩却没有喝汤,只是默默将闻璟和少年的空碗再次盛满,然后看着床上的人儿,目光有些空洞。
“小兄弟,今儿个真是谢谢你!”大汉喝完第三碗汤,脸色红润了许多。“我闻璟这辈子没欠过谁的,今天受你这大恩大德,来日,必将为报!”
小孩依旧惜字如金,纤细的眉头微颦,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炕上昏迷的女人。
“你们,是为她来采萆荔草的吧?”
小孩瞟了一眼少年,见他面露警惕,继续说道:“小华山终年积雪,萆荔草生长于悬崖峭壁之上,极少有人能采得。何况今日暴雪封山,没有月余是不会消融的。”
“月余?”闻璟愣了一下,炯炯的目光望向少年,流露出一丝担心。
小孩说得没错,小华山萆荔草乃治愈心痛症的唯一良药,因此而送命的人前赴后继,岂能轻易采摘的来?眼下正值冬季,绝非采药的好时节,暴雪过后,上山的道路只会愈发艰险。
问题是,她能坚持得住吗?
“她的情况,很不好。”小孩扫了一眼少年脸上的阴霾,推门而出。
“璟叔,我们该怎么办?”
“公子,那小兄弟说得没错。”闻璟犹豫了一下:“瞧这天色,上山采药的事情,怕是要耽搁一阵子了……”
“不行!”少年立即打断闻璟的话。
“母……娘整整昏迷三日了,不能再等了!”少年的脸庞流露出显而易见的痛苦。“她的身子原本就不好,此番饱受惊吓,我怕……”
“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公子平安,一切才有希望啊!”闻璟站起身,抱拳于胸前,眼中是一片赤诚。
“我知道你的一片心意。可娘的病,绝对不能再拖了。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又何谈希望!”
殚精竭虑,抑郁成疾,再加上连日惊吓劳顿,她这千金般娇贵的身子哪里还撑得住?
“我明天就上小华山!”少年的脸上再次闪现出一阵坚毅,仿佛刚才的痛苦只是幻觉。
“公子!”闻璟陡然跪在少年面前:“万万不可啊,公子若是出个什么闪失,我怎么对得起逍遥王和沈太傅……”
“你不用再说了。我的命都是娘给的,如此危难之际,我怎能置她于不顾!”少年再次打断闻璟的话,伸出双手想要扶起跪在地上的人。
“从明日起,老夫上山去采萆荔草,公子留在这里照顾夫人。”闻璟依旧跪在地上。
他亦摆明了态度——公子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寒山国最后的一线生机,决不能折在小华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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