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蔻呆若木鸡,“什、什么?”
“你进宫也有日子了,”虞筠霭的眼神忽明忽暗,“我给了你妃位,又给了你归洣殿,如果迟迟不留宿,他们恐怕会生疑。”
“谁?谁会怀疑?”谁那么无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青蔻感觉腰上的手愈发烫了,皇上的眼中亦无半点玩味之意——他是说真的?
真要留宿?
教导嬷嬷教给她的,那种嗯嗯呀呀的留宿?
“云海天如果知道你进宫的真实目的,一定有法子比我们先找到青痕。”虞筠霭半真半假道,“然后许以重诺,诓青痕杀了我。”
青蔻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云海天”这三个字,既不咬牙切齿,亦不冷嘲热讽。
平静淡漠,像是在聊画本里的故事。
“云海天最近告病在家,正四处筹人刺杀我呢。”
“如今他们在暗,我们在明,绝对不能让他们两方联手。”虞筠霭唇角抿成一条直线,“蔻蔻,你得帮我。”
蔻蔻?
青蔻觉得莫名其妙。
“皇上,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虞筠霭嘴硬,“只是有点热。”
“可你醉了。”
“你在身边,我当然会醉。”虞筠霭将下巴埋在青蔻的肩窝,“蔻蔻,我保证不碰你,就在内殿搭个小榻,行不行?”
青蔻的眼角直跳,“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说罢她倏然起身,头也不回地逃了。
夜色已深,点点星光缀在深青色的天幕上,璀璨而低调。草丛间偶有几声蛐蛐的鸣叫,四处一片寂静。
虞筠霭遣走了马凌,孤身走至一处不大起眼的偏殿。
殿内烛光冉冉,很是温暖。
两名岁数较大的嬷嬷迎上前来,“奴婢恭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下去吧。” 虞筠霭语气淡淡,“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我儿来了?”
跪坐在佛龛前的厍馨儿幽幽问道。
“娘,我来看你。”
厍馨儿转过身来,婉约恬静的容颜经过岁月洗礼,愈发超然。
“饮酒了?”厍馨儿闻到他身上的酒香,淡淡一笑。
“新册封的皇贵妃大宴后宫,孩儿高兴,喝了半盏。”
“这样。”厍馨儿低声应了一句,再无他言。
“娘就不好奇,孩儿又纳了哪家姑娘进宫?”虞筠霭酒意未散,很想逗一逗厍馨儿。
“我连你的皇后都未曾见过,”厍馨儿不置可否,“你纳了谁家的,还是将谁家的打入冷宫,与我何关。”
能进宫的女人,大多非富即贵。她们怀揣着家族的荣誉与憧憬,期冀有朝一日能够宠冠后宫,执掌凤印,母仪天下,登上权力的顶峰。
她们当中的绝大多数,终有一日,也许很快,也许需要一段时日,但终会懂得——野心会在漫长枯燥的岁月里逐渐老去,热忱会在永无休止的宫斗中逐渐冷去,当容颜不再,家族陨落,等候她们的将是望不到底的黑暗。
皇后如何,太后又能如何。
还不如坊间含饴弄孙的老妪过得舒心。
虞筠霭低低笑了一声,“孩儿对她甚为喜爱,将归洣殿赐予她做寝宫了。”
“你说什么?”厍馨儿不再平静,嗓音中透出一丝薄怒:“胡闹!你也太不像话了!”
“归洣殿可是你当初应承下来的,绝不乱用。”厍馨儿起身,刚走几步,又转回身来,“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也不管她是谁家的姑娘,尽快将归洣殿给我要回来!”
“娘错怪孩儿了,”虞筠霭嘴角的弧度迅速放大,“归洣殿并未乱用。”
厍馨儿狐疑地看着虞筠霭,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意思?”
虞筠霭上前握了握她冰冷的手:“娘可要做好准备,千万莫要晕了……”
“您还好吗?”
虞筠霭望着泪流满面的厍馨儿,想要抬手替她拂去腮边的湿意,却被她一把抓住。
“你说的可是真的?怀洣真的回来了?你没有骗我?”厍馨儿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沙哑的嗓音带着颤抖,泪如雨下。
“孩儿没有骗您,怀洣真的回来了,她现在名叫青蔻,就住在归洣殿。”虞筠霭很是理解厍馨儿的反应。
旖旎山庄的回眸一笑,他也失态了。
小华山下一碗热腾腾的蘑菇汤,暴风雪中怒放的萆荔草,歹人来袭时奋不顾身的小小身影……有关怀洣的记忆,就在一瞬间,化作一抹灿若星辰的浅笑,带着一丝狡猾,一丝得意,一丝单纯,一丝真诚。
封存沉寂十年的心,再次跳动起来。
每当他想起重见的一幕,偌大的皇宫不再冰冷,长夜不再寂寥,阴霾拂去,阳光普照,一切努力都有了真实的意义。
“怀洣……”厍馨儿捂着心口,“我的孩子……”
“我的怀洣,一定受了不少苦……”厍馨儿面带急切,“快,快带娘去看看她,娘得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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