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得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造就他如此隐忍的心性?
她忽然满心酸涩,像是有一根细密的针密密麻麻的扎在心上,疼的喘不过气。
不是可怜他,是心疼他。
“小宸,你可知你走上的是怎样的一条路?”
“我当然知道。”他垂眸,一字一断无比坚决:“一旦踏上,永无归路。”
“可是萱姐姐,人活一世,不能那么自私。我明知宋家血海深仇却在皇家认贼作父十余年,到现在,乐叔叔被他害死,绍旸被他的儿子害死,我的至亲挚友皆死于林家之手,这口气,你让我怎么咽的下去?”
他说到这,眼眶终于忍不住红了起来,音含血泪,字字如泣:“我在他身前尽孝十余年,可是我的亲人却在冰冷的阴间。”
“小宸,你莫要如此轻贱自己,”莫子萱猛然抱住他,用手抚慰般拍着他的后背,哽咽道:“我都知道,你在林佑宸身上醒来是多么痛苦。他给了你第二次生命,他的父亲却害死你全家。你要报答林佑宸的恩情,却又不能视皇帝为无辜。你的挣扎,你的痛苦,我都知道。可是你要记住,无论如何,你一直不是一个人。此一役,我会誓死跟随于你。若胜,你我共看细水长流,若败,也不过是性命一条,拿去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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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这场战争终于打响。
青城百姓门户紧闭,不敢踏出房门一步。
街衢之上,皆是厮杀的尸体,城门口,更是伏尸万具。
由于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宸王一战再战,太子一退又退,已有捉襟见肘之意。然而朝中大臣人人自危,皆不愿在这时蹚浑水相助太子,是以不过一日时间,太子就已推到了皇宫半里处,战线即将逼急皇宫宫门。
就在众人皆以为此战太子必败时,战事忽然出现转机,几乎是一夜之间,太子手下兵卒增加三万,从青城临近城池赶来围剿宸王部队的兵力更是数不胜数。
五日后,此战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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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月祈国史》记载:
景平四十四年秋,月祈爆发了一场夺嫡之战,宸王与太子在都城青城大战五日,城内血流成河。
五日后,宸王战死于青城,身侧有一女子相陪。
后皇帝即位诏书传出,太子林佑宁即位。
新皇改年号为新历,景平四十四年,又称新历元年。
☆、62
新历元年冬,林佑宁即位已过三个月。
一场初雪自龙景天空飘扬而下,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牛畜踏步而归,枯黄的草场上只剩伶仃几处蓬帐。
乐绍衣本想出来走走,谁知会在路中遇到如此大的风雪,雪过狂风吹起,未穿狐裘大衣的她顿感一阵寒冷。
就在此时,忽闻背后响起阵阵马蹄声,她还没来得及扭回头,骑马之人已在她身后翻身下马。
“姑娘,天气寒冷,您要爱惜身子。”
说完,便把手中的大衣呈给她。
来人是在龙景军队呆了近八年的柴夫,名唤古儿。
听说旸儿生前于他有恩,乐绍衣想念弟弟的时候就去找这个柴夫聊一聊他的事。一来二去,两人也慢慢熟识起来。后来索性把他调到了身前,做了个小厮。
“无碍,”乐绍衣并不伸手去接,而是问道:“有柳彦的消息了吗?”
古儿皱皱眉头给她披上大衣,道:“我正想告诉姑娘,柳公子已经到了龙景,我出来寻您时他已到您的住处。”
“是吗?快快随我回去。”乐绍衣翻身上马。
“姑娘,”古儿把她拦住,吞吞吐吐道:“您非要见他吗?他看起来……非常不好。”
她脸色一瞬间变得非常难堪,上马的步伐也摇摇欲坠。
古儿自知失言,抿抿嘴无措的立在原地。
“必须得见,我要给他一个交代。”
……
乐绍衣骑马赶回去的时候,下马就见柳彦托着一身瘦弱的身子,孑然立在院落中央。他直直的盯着乐绍衣越走越近,然后下马来到他面前。
他凉凉开口,语带嗤意:“还找我做什么呢?”
“柳彦,添香的事情安排……”
“你闭嘴!”他突然咆哮起来,目呲俱裂:“你没有资格提她的名字!”
乐绍衣怔在原地,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柳彦声音泛狠,眼眶之中盈满将落不落的泪,眼睛周围一圈都是血红的悲痛与怒意:“我求求你,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你害死我最爱的姑娘,让她一生都不得安宁……没错,你是官宦之后,是大家闺秀,小香是卑微的奴隶,可是谁说奴隶就不能得到疼爱呢?生而为人,你们能有什么不同?可是为什么奴隶就要替你去死?!”
“她有我疼,有我爱,她凭什么要替你白白去死?她将来会是我的妻子,会是我孩子的母亲,我们本该有圆满的一生……都是你!是你毁了这一切!”
“我恨你!乐绍衣,我恨你!真的,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柳彦脸颊上全是交错的泪痕,他咬着牙,声音携着地狱般的狠厉:“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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