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间还有余温,皇后的手与寻常女子一般滑嫩,只不过因为着急而用上了力气,猛然间还将他握的发疼了。
说话也是“你”啊“我”啊没甚规矩,可他听了,那刚起的怒火,却霎时消失了。
端木宸看得饶有意思,苏德也默默退了出去,默默守在外间。
莫筱染愈发窘迫,额上却隐隐作痛,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一点点渗出。
“你伤未好,又跪着作什么,起来吧。”
得了许可,莫筱染从善如流,赶紧起身。
只是她本伤了头,这一跪一起又做的急了,刚刚站直便觉双眼浮花,脚下又是一个踉跄。
三天摔两次,是不是霉神附体了?这次是不是又得开个洞?
内心还未吐完槽,身前那人突然上前一步。
双手微抬,莫筱染毫不客气地两爪一抓,却还是直直撞了进去,一张小脸被撞的生疼。
端木宸也不好受,这人倒就倒吧,只要他轻轻接住就好了。
偏偏她非得伸着爪子过来,抓着手也好吧,偏偏抓着腰前的衣服。
倒下的速度又快,她自己刹不住脚,扯着他腰上的软肉就撞了来,疼得他抱她也不是,不抱她也不是。
苏德听到响动,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反正皇上没有唤他,里面闹翻了天也不管他的事儿。
莫筱染头昏眼花,感觉这一身的力气都顺着脚底流失了,却还是咬了咬牙,又站了起来:“臣妾失礼,皇上莫怪。”
她可不愿意再逞强请罪了,再跪几次,非得弄贫血不成。
怀里的温软没有了,腰间的痛楚却经久不少。
端木宸轻咳一声,正想开口,突然一点赤红落在眼里。方才她一个劲的给他看头顶,倒没发现她的伤口又出血了。
“快坐下。”端木宸道。
莫筱染也不再撑了,赶紧坐了回去,低着头,晃晃悠悠了好一阵子,才隐约觉得好了些。
端木宸眉头微蹙,对着外间唤道:“苏德,请仇太医来一趟。”
“皇上。”苏德还未应声,莫筱染悠悠地说道:“臣妾并无大碍,仇太医方才已经来过了,他年纪大了,还是换一个太医吧。”
莫筱染其实不大想看太医了,不过可能是伤口裂了而已,但既然是皇上开了口,她也不想逆了他的好意。
端木宸眸色晦明晦暗,道:“召彭太医。”
苏德赶紧应了,麻溜出门派人去了。
“让朕看看。”端木宸伸手将绷带取了下来,本已开始结痂的伤口,裂了小小一点,若是不再仔细些,怕是要留个疤了。
莫筱染郁闷的很,她头晕极了,根本来不及谢绝皇帝。本来只有一分的疼痛,被他这么一扯,就变成了五分疼痛,这开裂的地方,肯定有一部分是被他弄出来的。
可惜莫筱染骨子里就是个软脚虾,她心中越是明白皇帝的权势,表现的就越是怂。明明痛得快要喊出声了,偏是要将声音压回去,生怕惹得这人不满。
端木宸可不会知道她的痛,却是仔细的打量着她。
鹅蛋儿般的小脸,羽眉琼鼻,凤眼桃唇,雪一般的肤色,饱满额上的伤口却似乎没有那么难看了。
这分明就是他小妻子的模样,只是怎么这性格有些不同了。
他耳里的印家三小姐,一直都是跋扈野蛮的。
因着不仅印丞相宠她,先帝也极其宠她,就连他一向公正严明的母后,虽然不常见她,却总是会在她身后助她一把。
这满京的高门大户里,别说贵女不敢欺负于她,就连世家公子也巴不得远离她。
印府里的人更不敢得罪她,她频频更换婢女的事,便是连他也听过一二。
那时,他便拿这取笑了印楚君一把,说他兄妹三人,竟是各有各的性格,却没想到一向有“玉公子”之称的印楚君竟露出了个诡异的表情。
前天夜里,他卧在外间软塌上,看着纱慢里的身影小心翼翼的忙碌着,突然就弄清楚了那表情,不是羞愧,不是牵强,而是……嫌弃……非常、非常隐晦的嫌弃……
端木宸不知道,是不是新婚的那晚,他对这个小妻子也起了一点嫌弃的心思,所以才能明白印楚君的表情。
不过现在他倒是兴趣满满,他的小皇后,似乎没有传闻那般不堪。
莫筱染晕够了,才发觉这天下最尊贵的人,还站在她的跟前,而且……她似乎还没请安……
“给……给皇上请安。”莫筱染实在不想起身。
索性破罐子破摔,对着那人点了点头,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皇上请坐。”
说完手都僵硬了,莫筱染想,她在这个要谨言慎行的后宫,果然还是活不久的。
迟钝的性子,什么事情都是后知后觉。一旦心底急了,什么事情都是越多越错,一旦真的错了,怕了,她便会逃了。
其实若不是这样的性格,她也不会变成资深宅女。
可现在,她所存在的地方,却是由不得她胡言乱语,也由不得她事后躲藏。
莫筱染一开始都是看得明白的,所以她要绷着她的脸,所以她用心的去记别人的话,生怕自己哪里走错一步,便将那个希望给破碎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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