殳琪并不知殳蔚与明江唐的年少那段。
在殳蔚大学时,她也旁敲侧击地问过女儿有没有找男朋友,答案自然是有,但对方是谁,殳蔚从来不说。
见女儿表情寡淡,提不起劲的样儿,殳琪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趁这次机会,你就没想过,跟他处处?”
“……对象是想处就能处的?”
殳蔚头大三圈,欲断母亲念想:“更何况他是什么样的层次段位,又不是随便相亲见到的那种。”
“你们这又有儿时情分,又有合作关系,一来二去的,不就有联系了。”
殳蔚怎会不知母亲言语之下的担忧和试探。
女儿到了试婚年龄,却连恋爱都不谈,倒像是被曾经分手的前男友困住,心魔解不开,放不下,白白让年轻好时光肆意挥洒。
如果她知道,那个令她女儿魂牵梦萦,不愿再爱的前男友就是明江唐,不知她该惊该笑。
殳蔚默了半晌,彻底粉碎母亲的小算盘:“他有未婚妻了,你女儿没机会。 ”
***
阴雨天,又是大清晨,天灰暗暗,雾蒙蒙的,墓园更甚。
殳蔚撑着伞,亦步亦趋跟在明江唐身后,随着石阶蜿蜒而上。雨水打落青苔之上,他回头嘱咐她当心脚下,怕她滑倒。
行于更高阶,明江唐回头询问她是否需要搭把手,被她摇头婉拒,终是寻于墓前。
她把捧于怀中的菊花,弯腰添至墓碑旁。凝视碑上黑白照片人的眉眼,鞠了三躬。
再起身时,眼眶有了热意。
“齐老师,我毕业了。抱歉,这么久才来看您。”她轻轻说道。
“我找了个和新闻八竿子打不着的工作,但我很喜欢。以后,我也会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对自己喜欢的人好,热爱他们,热爱生命。”
明江唐在她右侧半步外,比这六月细雨还雾朦的目光,无声地笼罩住她。
“我……”
殳蔚眉心微蹙,眼下有了水渍:“我有好好喝牛奶,虽然喝得慢,但是都有喝完。我很听话的,您放心,您放心……”
细细的抽噎声不知从何处而来,在这雨中愈显凄寒。
她被这悲凉感惊醒。
怕情绪收不住,伞微微倾斜遮了小半,正好挡住他看她的视线。呼吸渐稳后才身子侧转,眼眸低垂对他说:“我就不多占时间了,先下小坡等你。”
他们母子,总该有话要说。
“不用,”明江唐摇头。这次是他独自前来,带了她。过几日家族祭祖扫墓,他自是要回来一次,“这里路太滑,你不要一个人走。”
“那我就在小亭下等你。”她指了指斜后方几十米处休息亭,各退一步。
明江唐这才应了。
……
归途,再逢大雨。
墓地风水极好,胜在依山傍水,地处偏僻安静。但在此刻,却成了小麻烦。
暴雨造成山区泥石流塌方,好几处道路不通,不得不重寻归路。好在他们二人见天色不对,下山尚早,未被困于山腰间。车内广播传来紧急播报新闻,有行车被泥石流砸中,已出现死伤。
雨幕铺天而来,车窗上的雨水如源源不断的滚桶泼水而下。雨刷摆动,那水褪了又蔓上,像死循环。
手机最初还是电量不够,现在却连信号也搜索不到,全然进入了与外界隔绝的盲区。
车厢内的广播声也是电流不稳,一阵忙音一阵响,被明江唐索性全关了。
车外大雨如注,车内寂静似永夜。
殳蔚歪头在想窗户外。天色早暗,绵密的水印子一道又一道,什么也瞧不清。
此时无声胜有声。
她仿佛能透过沉寂封闭的车厢,没有阻挡的,听见外头雨水砸落、轰鸣似雷的巨响,如末日倾塌。
“在看什么?”沉默的车厢,终于有了话音。
“外头这么黑,看见什么了吗?”明江唐又问她,笑了声。
“在看这雨,”她别了眼,有种被识破的困窘,“现在这么大,不知今晚会不会停。”
“橙转红暴雨预警,应该会持续一夜。”他说。
殳蔚不再吭声。
半晌,见她悄无声息,动静却无,明江唐侧目观察她:“害怕?”
“不怕。”她摇头。
若是她独自一人,遇上道路堵塞,暴雨倾袭,又是毫无信号网络与外界隔绝的状态,那么她定当会有心慌焦虑,害怕种种不可控因素。然而现在,不止她一人独行。身边的人,还偏是他。
并非是刻意被安排独处,有意停留如此时长。而是同座一辆车中,共遇这场狂风暴雨,所有的一切,都似在为她留住此刻,且心安理得。
“你饿么?”殳蔚记起包中存有几块巧克力,低头窸窣翻找着,“先垫腹,你开车需要集中精力,不像我,困了还能睡。”
身旁的人无回应,却也有了动静,不知在寻什么。
殳蔚摸索到巧克力,从包里拿出。
肩膀之下有了轻轻重量,她先低头,看见的是一床便携软被。
再抬头想去看他,一道白光划破云层,一秒亮如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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