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人当然是带不走了,楼寒过了府试,以年仅十岁之龄,拿下了童生牌。
童生牌是一项证明,能将普通人和读书人区分出来的一个牌子。
不仅免除徭役名额,且有话语权。
可以说,整个稻花村,除了村长是个童生外,就再也没有一个了。
可见这个牌子的重要性,它不是个牌子,而是个身份,是个倚仗。
就这样,楼强被年仅十岁的儿子救下来了,他家也从此再没参加过徭役。
自那以后,这块童生牌就和祖宗的牌位获得了同样的待遇。
直到楼寒入学寒山书院时,楼母才将牌子取了下来,让楼寒自己收好。
而如今,这块牌子却在她的手中。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愣愣的伸着手,看着楼寒。
楼寒被她这个呆头鹅的样子逗笑了,也严肃不起来,从她手里拿过牌子,放进了她的裙兜里。
“二姐,我知道,就算我说再多你也是不信的,所以我把这个牌子给你,我向你保证,这个亲事一定结不成。”
少年的眼光坚定,里面有一种耀眼的东西,令楼来形容不出来,但她能够感觉到,她这个从小到大跟她几乎没有说上二十句话的弟弟,变了。
楼来抿着唇,真正的认真了起来,她看着少年,不闪不避“为什么?”
为什么你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为什么能替她出头,为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
楼寒心里很平静,嘴角却勾起了一丝笑,他看向了月亮,慢慢道“因为,我是你的弟弟,二姐。”
瞬间楼来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不可自抑的哭出了声,整个身体弯了下来,仿佛肩膀上的沉重她再也承受不了了一样。
她一直知道,弟弟是全家的希望,就算母亲不对她说,她自己心里也是明白的。
一个农家,出来了一个读书人,这是何等的幸运,祖坟冒青烟也不过如此了。
第二十四章 一夜
但是她的弟弟却并不喜欢她,甚至好像也不喜欢爹和娘,不喜欢这里的一切。
她看在眼里却什么都不会说。
其实弟弟小时候就像个白白的糯米团子,特别的可爱,她蹲在他的旁边,偷偷把攒下的小米糖往他的嘴里塞,心想,以后她所有的好吃的都可以给弟弟。
可是,到最后,她却成了一无所有的那一个,被母亲像卖一件物品一样卖了出去,她说是为了她好,她觉得不是,她说是为了弟弟好,她也觉得不是。
其实她最终的目的很简单,她谁都不为,只为她自己。
只要她嫁的好,就能给家里带来利益,她就会把她的钱用来培养弟弟,弟弟出息了,她也就直起了腰,就不会再有人看不起她,不会再有人对她冷嘲热讽,亲戚嫂子们也会捧着她,甚至她死后的牌位都可以和祖宗的牌位摆到一起,只要楼寒能够出人头地。
那么她这位母亲,就不再是普通的妇人。
她天天都在盼着这样的一天,她将自己的所有全部寄托到了儿子身上,她把她毕生的所有不得意和憋屈全部转换成了对楼寒的期望。
所以,为了弟弟,她可以放弃一切,包括她的三个女儿。
她们就像从她肚子里生下来的货物一样,把她们养大,只是为了卖一个好价。
楼来从小到大,就从未体会过何为母爱何为父爱,所以她从小就敏感懂事,虽然她不如大姐,但大姐出嫁后,家里的一切,接手的就是她了。
而她也即将在母亲的奔走下,卖了个好价钱。
她绝望极了,她也厌恶极了,每每看到母亲的脸,她都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煎熬的事,仿佛被架在了火上烤,慢慢会成为焦炭一样。
其实她真的不怕死,她觉得比起活着,死了会更加轻松,不会在看见母亲嫌弃的脸,也不会看见父亲无形的谴责,更不会起早贪黑的干着那这辈子好像都干不完的活……
可是,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她,原来也是怕死的。
如果可以活着,如果前面能够多一条路让她选择,那么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活着,只不过,那条路她自己找不到,也看不见。
如今她的弟弟指给她看,她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
她想活着,即使父亲母亲都不在意她,她还是想活着,即使每天有干不完的活,她还是想活着,即使她的生命苦涩,她依旧想要看看接下来到底是什么样子。
她哭的身体都在颤抖,手却攥的牢牢的,她握紧手中的木牌,好像握紧了自己的生命一样。
楼寒看的眼睛有点酸涩,他蹲下身,将瘦弱的少女虚拢在怀里,为她挡住背后的风,轻拍她的背脊。
“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
昨晚的风有点大,楼寒第二天一早起来觉得自己有点鼻塞,嗓子也略微有点痒,这是感冒的前兆。
他身上盖的是个大棉被,是去年新打的棉花做成的,如今虽然已经没那么蓬松,但盖着也是非常舒服的,主要是暖和。
这是西侧间,独属于他的房间。
他家不大,可以说是有点小的。
他爹和娘住在东面的房间,是这个小院最大的一间房。
她的三个姐姐住在东耳房,三人挤在一起,在一个炕上,如今大姐出嫁,所以里面只剩下楼来和楼婷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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