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这事儿得慢慢解决,您从昨日开始几乎滴水未进,这样下去不好,我让人准备饭菜。”
中年男子看向柳穆清。这小主人看起来斯文有礼、温润如玉,有如不问世事的书生,其实办起事来钜细靡遗,态度稳重,亦有十足耐心。也是难为他了,从昨日清晨开始忙转,处理的全是费心之事,此刻看上去已是唇色微白、掩不住的倦意。
“不吃了,我没事,得赶回家去。”刚才母亲派人通知要他速回。
柳穆清站起来,拿起茶杯一口将那冷掉的茶给喝光,旋即离去。
中年男子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微微摇头。
却说,柳穆清匆匆走出春江楼,外头已是天色全暗,返家途中,他一直心神不宁。
最近已经是诸事不顺,镖局主事的喝酒之后与人争执,却失手将对方打死,现在人家告官,赔钱以外,还得关个不知几年,人算是废了。
他得赶紧安排新的镖局主事,但够资格的两人已争得撕破了脸,底下人马分成两派,这事不快些处理不行,却又不好摆平……
再说,他掌管的店铺,虽说也有赚钱的,但总的来说,却是挖东墙补西墙,每月发完工资便所剩无几,布行失火更是雪上加霜。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更糟糕的是,前天夜里发生的别庄闹剧,柳穆清一想起来就头脑发胀。
那晚,他立刻追出去,但两个小妞妞冲回房间关上门,来个相应不理。柳安和隔着一扇门说什么来着,是了,她说:“哥走开,这里不许男人进来,站在门口也不行。”
这简直是把他当成王八蛋了!莫可无奈之下,原想天亮再做打算,孰料竟又传来失火消息,他立刻快马加鞭赶回城内处理,直到现在才稍能喘口气。
想想,当日若安和开门,他也不知该说什么,追出去只是不想闹僵,毕竟两家世交,父亲又向来看重凤家。
但他无意为了父母与凤家的交情而结这门亲。
他自幼便知,身为柳月家唯一儿子该负的重责大任,对于双亲的教诲与安排,他向来全盘承受,从未有一次顶撞反抗,也从未有任何一丝懈怠,但唯有一事,他一定要按自己心意去做,纵使众人不解、双亲责怪,他也要亲自决定,那便是婚事。
他想要寻觅追求像父母亲那般,此生无悔的感情。
父母都是叱吒风云的人物,他不敢望其项背,只求不辱家门,但他欣羡、而且也想拥有的,是那份齐心协力的夫妻之情。
他曾听闻父母相知相惜的往事。从小到大,也看过不知多少次他们望向对方时,流露出的一片温柔,以及两人每次小别后,迫不及待见到对方的那种殷切企盼。
他也想要一个这样的人,彼此珍之爱之。只是现下身边还没有。
“少主回来了。”
柳穆清踏进偏厅便愣住。厅里,母亲正与两人交谈,看起来气氛挺融洽。这两个不是别人,正是镖局里争得你死我活的那两人。
令人火大的是,他们在他面前吵得面红耳赤,此刻居然规规矩矩坐在他母亲身边,一脸顺从,连连称是。
“从今天开始,原镖局由赵福主事,陈义接管我柳月家另一间镖局,两边各自掌管不同陆路……”柳月家家主宣布。
柳穆清脸一沉。他知道大部分人眼里只有他父母,但这镖局已经由他打理三年,这两人居然还找他母亲主持公道,这也太不给面子,想着不禁一股闷气。
“我早提醒你,赶紧处理镖局的事,你拖愈久局势愈不利,两派人马若撕破脸互捅楼子,反后没人敢找你们押送货品。”
镖局二人才刚离开,他母亲便发难责怪。柳穆清没吭声,只是静静聆听教晦。
跟母亲迅雷不及掩耳的行事作风相比,他确实慢了太多,只是,他原本昨天要处理的,偏偏遇上失火,分散心神……
“对了,凤家小姑娘我算是安抚好了。这小丫头还算懂事,没多说什么,也没哭哭啼啼的,还说要将她的画稿交由我全权处理,看是做成饰品或是烧制成瓶盘器物的图案皆可,我暂时还没拿定主意。”
柳穆清微讶,对于画稿什么的他并不在意,只是没想到宝包比他想的还要大器,忽又想起那晚自己说的决绝话语,不禁感到歉然,遂问:“她们从别庄回来了?”
柳月家家主点点头,也没多说,只看他一眼,叮咛:“瞧你,一张脸白得没血色了,回房歇息吧,我让厨房准备点吃的。好了不多说了,我还得出门一趟。”
母亲前脚一走,柳穆清也匆匆回到自己院落,五儿六儿还没回来覆命,屋里只有两个小厮正在摆放饭菜,他原想歇息片刻,却不料才刚喝一口荼,竟听到“砰”的一声,外厅大门应声大开!
柳穆清转头,原已松懈的眼神倏地凌厉起来,外厅两个小厮都只十来岁,虽已习武却都来不及反应,只见大门一开,原在内厅的少主飞也似地窜出,长手一甩,一只茶杯瞬间向门外扔出。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门外那人动作更快,也没看见怎么出手的,一眨眼荼杯已经被整个拍飞,“啪”的一声砸在门边上,整个碎裂开来,柳穆清正要出拳,但手一抬就猛然停住,诧讶看着门外人。
来人嚣张眉、狂妄目,一脸的兴风作浪,一看就是剽悍好战。
这些年来,他结识的猛汉狂徒不在少数,也曾与江洋大道、朝廷要犯交手,但能够张狂到如此所向披靡的,没有别人,肯定只有凤宝宝家中那位据说山里称大王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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