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宝宝仍只是点头,听他言词切切充满关心之意,正欲开口要他无需挂怀时,就听见一阵急促敲门声,以及门外吴子樵沈霖的呼唤。
“他们来得比我所想还慢。”柳穆清调侃,只是语气仍维持一贯平淡,并点头示意五儿开门。
沈霖本欲冲进来,却被站在后头的常老板给阻止。一阵忙乱,凤宝宝被沈霖吴子樵给带走,只留下常老关在包厢内。
“巡抚大人已离开,柳公子也请吧。”常老板直截了当开口,语气颇无奈,显然有点消受不起这位贵客。
五儿听他这么说,登即就要发作,柳穆清抬手制止。“你们四人先出去。”
直至包厢内只剩他二人,常老板才又道:“柳公子何必——”
“常老板,可否听我一席话?”柳穆清截断他的话,两眼直直注视着他,表情看来诚意十足。
常老板其实并不讨厌柳穆清,甚至在吴子樵说出当年闹剧之前,他还颇为欣赏这位气宇轩昂的年轻贵公子;此刻,见他说话如此客气,态度又是完全的坦然大度,实在很难让人翻脸下逐客令。
他暗叹一口气,坐到柳穆清对面。“柳公子,常某以为昨晚已将话都说清楚了,但你仍执意来此找我师妹,这不是为难我吗?”
柳穆清不答,却道:“常老板,你这常记酒楼,据说是向常万达的大哥租来,每月租金六十两,先不论当年装修所支银两是否借贷而来,单是每月全部支出加起来,已是不小的开销。”
“柳公子,你到底想说什么?”论起作生意赚钱,常老板不敢小看眼前人,毕竟,富商之子论起生意经肯定非比寻常。
“且让我算给你听。”柳穆清正色道:“按常记这般三层楼并设有包厢的酒楼规格,聘请素质好一点的大掌柜每月工资至少五十两,不过,听说上个月改由吴子樵管帐,自己人可以算便宜些,但好歹也得给个三十两。
此外,素有名气的大厨,工资超过五十两,但是按目前常记的口味,大厨工资只能二十五两,不可再多;你最近半年为了推出糕饼,肯定多聘了一位师傅,瞧这手艺做工确实不俗,恐怕工资得要四十两。
另外,厨工和店小二的工资一人六两,常记共有五个厨工、四个店小二,就是五十四两,杂役工资五两,看来应有两人,也就是十两,每月食材进货,少说也得八十两。”
常老板愈听愈惊讶,只见柳穆清一口气念出一大串数目之后,眼珠子悠悠流转一下,已经作出小结论:“也就是说,常记酒楼只要开门作生意,每月就得花掉将近三百两,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啊。
但是目前看来,常记生意不大稳定,太谷城内精致酒楼不少,恐怕想要收支打平都是奢求,这也难怿你找吴子樵来帮忙。不过,吴子樵虽然聪明反应快,毕竟没做过生意,没这么快上手。
我知道凤伯伯手一挥就能给出大笔银两,可是,每年要师父拿钱出来填补生意亏损,实在不像常老板的作风……”
常老板摇摇头,哑然失笑。“算是常某服了你,说吧,柳月家少主如此费心盘算我这小酒楼生意,究竟意欲为何?”
柳穆清也笑了,但态度一迳维持温温淡淡的,丝毫不见得色。
他亲自为常老板、也就是凤宝宝的大师兄斟上一杯茶,然后自己慎重端起茶杯敬了对方一下,见常老板只犹豫一下便笑着喝了,他才跟着饮尽,然后,沉稳放下手中杯子,缓缓开口……
仲夏傍晚,北街常老板宅第。
一身粉底缀紫色碎花衣裳的姑娘,正坐在窗边大书桌前洗画笔,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向中庭发起愣来。“姐姐在想什么呢?”
常老板找来的两名小丫头走进屋里,其中一人端碗冒热气的红豆汤,放在凤宝宝面前。
“也没什么,只是想起以前小时候的事。”凤宝宝将画笔搁在一旁,拿起汤匙自着慢慢喝。
“姐姐,送菜大婶一直打听你跟昨天那位公子的关系。”
“厨房大姐也是。说要问你怎么认识的。”
凤宝宝摇头失笑。“她们也真是好奇,那只不过是我家世交的一位兄长罢了,根本没什么好打听的,况且,他此刻应该已经离开太谷了吧。”
“他还会再来吗?”其中一人追问。
“我不知道。就算再来,也是很久以后了吧。”凤宝宝回答。
柳月家少主每天事务繁忙,此趟前来太谷,前后只停留三天两夜,真是来去匆匆。
一个小丫头拿起书桌上画纸,瞧了老半天。“姐姐画的是什么?是雨滴吗?”
“是,也不是。”凤宝宝笑了一下,迳自将画取来,凝视半晌,轻声说:“这是丁香花瓣,被风吹在半空中旋转,看起来就像下起一场花瓣雨……”
或许是今日月事导致身体不适,让平常开朗活泼的凤宝宝显得有些多愁善感,看着自己的画稿,思绪飘忽起来。
在她心中,一直有个如诗如画的幻境,是从十四岁那年秋天漫开。
幻境中,洁白丁香花瓣随风而起,花瓣如雨、漫天飞舞,她的穆清哥哥身穿一袭月牙色衣裳,站在丁香花雨之中凝视着她,目光柔软、笑意盈盈,继而,缓缓执起她的手,用那清朗声音对她吟诗。
西风凉,冷垂千结,一院丁香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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