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青凑上前,正犹豫是否叫醒他,但是殷素问此时已经睡好,肩头动了动,眼睛缓缓睁开。
他一睁开眼,就看见望青,不禁笑了。
“你来了?”
望青嗯了一声,将食盒放在桌上。殷素问看着她将烛火点上,微微打了个呵欠。
望青坐在他对面,看了看四周,“蒙奴呢,怎么不来吃饭。”
殷素问说:“我有事交给他办。”
望青一愣,心中不知怎么竟有些不安。这孩子整日待在书庐,从前也没怎么出去过。
殷素问吃了筷河豚肉,赞美道:“做的很好吃。”
望青笑了笑,“那就多吃点。”
她见殷素问面无异色,想着应当没什么事。心稍稍安下,便听见屋外传来一阵声响,矮小的身影匆匆跑进来,“公子,我弄完了。”
殷素问淡淡地放下筷子。
跑进来的蒙奴浑身脏兮兮的,两只脚上,衣服上全是泥水,也不知他是在哪个泥潭里打过滚。
望青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蒙奴张张嘴要说,突然记起什么似的停下,最终没有说一个字。
殷素问道:“我让他去抓蛇了。”
望青心头一跳,她猛地看向蒙奴,原本粉雕玉砌的小娃娃手中拿着一个竹笼,手上留着两个小.洞,发黑发紫,带着淤血,一看便知是被毒蛇咬过了。
她心头发紧,忍不住看向殷素问,“这……”
殷素问淡淡道:“蛇肉肉质鲜美,专治多嘴多舌。”
他如此一说,蒙奴立刻绞起手指,低着头不敢抬头。红着眼圈,有几分委屈。雪白的脸蛋上泛着青紫,手上的牙洞更显得刺眼。
望青看看他,又看看蒙奴,心中总算明白这孩子的这一遭罪是因为自己而受。
她先前问他殷素问最近在做什么的事,想来是被殷素问知道了。神医府规矩森严,在背后嚼主人的舌根,迟早要成被人整治的长舌妇。
望青心知是自己的错,只是让蒙奴代她受过,她实在是愧疚难当,当即看向殷素问。
望青叫他,“公子……此事不干蒙奴的事,是我的错,我哄骗他将近日的事告诉我……您也知道,他素来敬我,自然就说了。”
蒙奴连忙支吾道:“是我的错……”
刚一开口便带着哭腔,傻傻看着两人。
殷素问蹙眉道:“你倒委屈了?”
蒙奴摇头,“不委屈不委屈。”
说不委屈,眼泪却哗啦啦地流下来。
他自小养在殷素问身边,虽然是下人,却觉得殷素问如兄如父,一心重他爱他,此时被责罚,当然忍不住伤心。
望青看了心中更加心疼,再看殷素问一脸淡漠,实在不懂平日里温和宽容的殷素问为何会如此。
室内一片寂静,原本和睦的氛围霎时变得冷凝。
蒙奴还在哭,殷素问却恍若未闻,望青只好轻声说:“公子可否先让蒙奴去治伤,我看他被毒蛇咬了一口,不如让他先回去,有事之后再说。”
平时她肯定不管,但此事实则是因她而起,她无法坐视不理。担忧地看向殷素问,殷素问双目微垂,双手紧握长椅把手,一脸冷色。
望青心中七上八下,忍不住偷偷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殷素问垂着的眼睛眄了一眼,这才看向蒙奴:“下去找毓秀,回去好好休整吧。”
蒙奴吸吸鼻子,将自己抓回来的蛇放到地上,跪下恭敬地磕了头,又提起竹笼转身出门。望青看了心酸,不禁不安,蒙奴却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殷素问为何罚他,不是因为他对望青说说了他的计划,而是因为他说殷大是个该死的野种。
殷素问不喜殷大,殷大的确该死,但是他忌讳别人称呼这位兄长是野种。
昔年殷家兄弟反目,其中不无府内下人在背后对殷大的出身多有指摘的缘故,最后使其心中妒忌不平酿成惨祸。
外人言语导致兄弟阋墙,是殷素问心中的一根刺。
蒙奴被敲打责罚,说到底,是因为他犯上了。
他年纪小,对殷素问满心濡慕,幼年听闻一些往事,自然是全心全意帮着殷素问,提及殷大,也不惮于用最大的恶意去攻击,嘴上一时爽快了,却忘记殷素问对这种事绝不姑息。
他出了门,瘪瘪嘴提着小笼子去找毓秀。
毓秀正在张罗上月新定做的衣物首饰,一回头看见个小娃娃站在夜幕下,身上脏兮兮的,一看就是中了毒。她连忙走过来,在他面前蹲下,将散乱的小头发整理好,皱眉道:“这是怎么了小蒙奴?”
蒙奴眼泪落豆子似地往下落,伤心道:“公子让我去抓蛇吃蛇肉。”
毓秀一看竹笼,自然也看见他被咬伤的手,心知他肯定是做了什么惹恼了殷素问,连忙交代了下人将东西放好,又吩咐人打好热水送进来,牵着他的小手将人牵回房中,从抽屉里找了化毒散给他服下。
蒙奴近乎百毒不侵,中了毒也没什么大碍,就是流了血看着怪惹人怜爱的。
毓秀一把将他衣服剥下来,蒙奴便扭捏地护住自己的两腿中央,细细地叫:“姐姐……我自己洗。”
52书库推荐浏览: 温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