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意一下,传达百官,众臣哗然,陛下的态度已经清清楚楚。
这一次的封赏,更是让清高倨傲的贵族们备受屈辱。
开国两百年来,神医府纵然地位尊崇,但从未染指朝政及后宫。
殷家女子以女儿之身入朝为官已是大大的破例,如今皇帝甚至还要将她收入后宫,看这宠爱程度,难保不是要封她为后。
雍王谢羣之母孝端皇后过世已久,原本中宫空悬,朝中各方势力角力,一直相持不下,如今蹦出一个殷芙,打破僵局,又让这些守旧的贵族又如何能够忍受?
更何况殷芙丈夫新丧,便受皇帝宠幸,实在有损帝威,将来史官又当要如何落笔?
这天下幽幽之口,又如何堵得住?
忠臣奸臣清官贪官,纷纷扪心自问,这个殷芙该不该死?
对此事有所顾忌的还有雍王谢羣。
他本是当今皇上与已故皇后的嫡长子,人品贵重实力超拔,将是储君之位的不二人选。
可若是殷芙入宫,登上后位,他便要从嫡长子变为庶子,虽是长子,但是倘若殷芙剩下皇子,他的地位便岌岌可危。
那时陛下正当盛年,待将来那个孩子长大,那么他就永远只能做他的雍王。
想到此处,他便冷汗直流。
就在此时,他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当初田忱之死疑点重重,与西戎一战,晋军受到重创,但是这件事却显得十分蹊跷。
只因西戎虽然蛮横,晋朝的兵力却也雄厚,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打得如此惨烈,几个月来相持不下。他仔细一想,火速命亲信飞奔至边关调查当初之事。
亲信快马回来将所查之事回禀给他,果然不出他所料,当初田忱战死之事就是当今皇帝的授意。
更让他惊喜的是,田忱其实并没有死。
他当年坠落山崖,重伤未愈,甚至失去记忆,幸运的是他得到了一名番邦医女的救治,对方看出他是晋国将士,却没有见死不救,反而悉心照顾,让他的渐渐恢复。
谢羣大喜过望,在他看来,只要田忱回来,以殷芙对他的感情,绝不会屈从于皇帝。
无论皇帝最后因为爱怜而放过她还是因为恼怒杀了她,对谢羣而言,都是极好的结果。
中宫之位空悬,任谁也威胁不了他的地位。
他坐在主位之上,扫了一眼站在殿下的男人,原本芝兰玉树的田家嫡子此时只是个削瘦苍白,胡子拉碴的普通男人。
看得出当初一战让他元气大伤,大脑受损,再也没有从前机敏灵秀的模样,而是神色木讷。
他看见田忱这幅样子,心头有些失望,这幅鬼样子的田忱,是否能够与世上最尊贵之人一战?
他如今成了庸夫,如何再去赢得殷芙的芳心?
何况最重要的是——
谢羣嘲讽地一笑,又将漆黑冰冷的眼睛转向了田忱手边牵着的孩子。
那是个只有两岁的孩子。
轮廓极深邃,高眉琼鼻,生得一股异域风情。
正是田忱和救他的医女所生的孩子。
第六十八章
谢羣从椅子上起来,走到田忱面前微笑道:“田将军,别来无恙啊?”
田忱木讷的眼珠转一转,定定地看着谢羣,“雍王殿下。”
他一身布衣麻衣,全不见当年风流。这麻木迟钝的样子,怎见当年半分风采?
谢羣心中有些不屑,问道:“你可知本王今日找你来是为何事?”
田忱一愣,低声道:“草民不知。”
“你不知也对,你远在边陲,京中事务必定少有所闻”谢羣慢悠悠地说道,在他父子二人身边踱过,他贵不可言,威压深重,年幼的孩子提溜着大眼睛怯怯看着他。这孩子模样极好,带着几分野性,像是还未成长的野狼。
“这是你儿子?”
田忱脸色一白,喉间带着几分颤意,“正是犬子。”
“这么说你失踪这几年便是和女人生孩子去了”谢羣道,“这孩子的母亲,怕不是我朝子民吧?我大晋常胜将军竟然死遁和敌国女子生下孩子,若是传出去,你说田老将军该如何自处!陛下该如何自处!卫国夫人殷芙该如何自处!”
他声音一声高过一声,直至最后一句,响彻整间正殿。
田忱听见殷芙二字,顿时面无人色,丢了魂一般呆立,少顷,才怔怔道:“她……是我对不起她。”
谢羣冷冷扫他一眼,“你可要去见她?”
田忱后退一步,目光垂下看着早已残疾的左腿,低声道:“不……我不能让她看到我这幅样子,何况靖儿,”他的目光转向手边牵着的孩子,终于说了,“如今我已另有家室,又何必出现拖累她?”
谢羣闻言蹙眉,冷笑道:“你说不愿拖累她,可你不出现才是在害她。她可还在为你守贞呢,你要她做一世寡妇,还说什么不拖累?不过也罢,陛下有意纳她为妃,她虽再三拒绝,但皇命难违,她总有一天会妥协的。”
田忱猛的看向她:“不行,若是如此……”
谢羣狡猾地笑了,“如何”
殷家危矣!
谢羣看着田忱白中泛青的脸,心想百书阁教导出来的学生,总算还有点政治嗅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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