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巷里每时每刻都在死人,不然怎么叫黄泉巷呢。
她规规矩矩埋头吃饭,也能祸从天降。对桌的胖子猛地扔了碗筷,将硬邦邦的馒头砸向她的脑袋。她一侧头堪堪避过,但也被那力道带得从凳子上摔下来。
那胖子姓甚名谁她已不大清,只记得满身的横肉以及一双充满戾气的眼睛。他见望青摔在地上,便趾高气扬地大骂:“哼,你这不长眼的东西,竟然将大爷的馒头给弄脏了!”说罢,对着她的胸口就是一脚,将她踹得老远。
她进影组五年,一向谨慎行事,从来就是湮没在人群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却不想在今日遭了无妄之灾。
那胖子踹她一脚还不解气,伸手将桌子一掀,桌上的饭菜洒了一地。饭菜落在她的手边,是上好的米饭和回锅肉。她手指蜷了蜷,心疼这些粮食。要知道,除了逢年过节,她们连肉腥味都闻不见。
胖子还未解气,走到她面前将饭菜踩个稀烂,冷哼一声:“让你吃。”
是了,她平白得了一顿美食,对方还在啃着馊馒头,可不就得拿她出气吗?她撑起身体,胖子却一脚蹬在她的背心,那一下力道极大,她只觉得闷痛穿过肺腑,像是要刺穿了她。
血沫子沾到脸上,她从未觉得如此绝望过。纵然要在生死场上杀伐,然而她知道只要自己足够小心就可以安然无恙,可是现在她被人嫉恨,被人盯上,双拳难敌四手,她身边围观的人却不知凡几。
他们都站在一旁,无一不是想上前踩上一脚。
望青决定不再妥协,她硬生生地扛起胖子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力量,然而当她在那人惊恐的眼神中逐渐站起的时候,胖子让人猝不及防地抽出了一把剑刺向她:“哼,还敢反抗,去死吧你!”
她想,难道今天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吗?然而就在剑落的一瞬间,那胖子却被一股力量掀飞!面色冷酷的女子站在一旁,拿着手上的鞭子接二连三地抽向他的身体。
鞭子浸过药水,起落之间抽得他皮开肉绽满地打滚。待胖子只剩下里口气的时候那女子方说:“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苏望青是我的人,日后你们胆敢再欺负她,莫怪我鞭下无情,到时候可不是一顿鞭子可以了结的,我会要你们的命。”话毕,她一脚踩在那胖子身上,用鞭子的手柄处抵住他肥厚的下巴,冷笑道:“说说罢,你要怎么求饶?”
那胖子身体微微扬起又落在地上,他喘着气求饶:“饶命饶命,饶了我,我不是有心的,我不是……”
那女子却下了狠手,犀角制的手柄硬是顶破了他的下颚:“嗯?不是有心的?你且说说你为什么这么欺负她?”
“我……”那胖子哽咽道,“我……不过是看她吃得有肉有饭,心中起不过,不都是为奴才的,她凭什么要高我们一等?”
那女子嘴角勾出一丝讥讽的笑意:“哦,我告诉你为什么,那酒肉是我让人给她备上的,你可服气?”
胖子脸色刷地变白,他不过是看平日里畏畏缩缩的小人物过的比他好,心中嫉恨,本着自己过不好也不叫他人好过的念头想要教训她一次,他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从来没有想到今日会碰上一块难啃的硬骨头,不仅没有逃到好处,反而硌断了牙齿。
女子看见他的神情,了然一笑:“罢了,我知道你是初犯,我可以放你一马。”她扬了扬手上的鞭子指向望青:“只要她愿意,我就放了你。”
她施施然站起身,抱着手臂看着望青。望青此时已经站起来,她受了伤,却伤得不重,地上的那位要比她厉害得多。她心中知道凡事过犹不及,对方已经受了教训,她无意打这落水之犬,便说:“你起来吧,只要你以后不再找我麻烦,一切都好说。”
那人连滚带爬地跑了,周围的经过那女子的警告后作鸟兽散,只剩下望青一人站在原地。
那女子还是骄傲的模样,望青踟蹰一瞬,还是决定离开。却听见身后娇纵的女子大声叫道:“喂,我救了你,你连一声谢也不道么?”
望青转身看着她,心想我遭此横祸还不是你害的?那女子狡黠至极,看穿她心中所想,但还是抱着胳膊等她一句话。望青犹豫再三,终于咬着牙说了一句多谢。
她头发都散了,身上都乱糟糟的,看起来像是被人打落又站起的蛮牛一般。那女子一听,扑哧笑了,大步走向她,拍拍她沾着灰尘的脸颊,想在掂量一头猪有几斤肉一般说:“哎呀,苏望青你这人还真是不识抬举啊。”
那个女子叫做孟槐,她是在是太坏了,却也是这世上待她最好的。
屋子里垂首站着一个人,等着听殷素问发落,他等了半晌,也没等出个声儿来。他旁边的蒙奴坐在凳子上荡腿,来回看着他们俩。
殷素问说:“你说他们想干什么呢?”
井五没有说话。在他管辖之地出了这等事,他难辞其咎,只能沉默。适才下毒之人已经找到,只是找到时已是横尸一具,人躺在不远处的竹林之中,依然气绝多时。此人乃是府中一名侍卫,然而无论是谁都想不到他会有能力在极短暂的时间之内,在送饭的人离开与殷素问等人进来的这片刻之间无声无息地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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