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双利眼在殷素问脸上扫视,实在看不出什么破绽,就带着人折回去了。
殷素问道:“你信不信,只要我露出半分不妥,他们就敢挥刀砍我?”
苏望青心中是信的,嘴上却说:“当街行凶,他们不怕圣上怪罪?”
殷素问笑道:“先斩后奏,皇帝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为了一只手臂斩断另一只。到时候他们自然能罗列出大量罪状编排我,妖医奸臣的帽子是没跑的。”
苏望青说:“您不是不在野的么?”
殷素问道:“是啊,你看,我不惹麻烦,麻烦还总爱找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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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府的时候,一下马车便见几个姑娘站在门前巴望,见车帘打起,一个个的笑逐颜开地迎上来嘘寒问暖。殷素问合该是享福的,姑娘们都爱他那副好皮囊,加之他有权有势有力,脾气还顶好,怎么不教人喜欢?
苏望青见他在姑娘们的簇拥下向内宅走,走了两步陡然刹住了脚。为首的毓秀嗔道:“公子爷,怎么不走了?”
殷素问穿着白袍子,施施然的模样,回身一笑,明亮的眼睛弯成月牙状,苏望青心想,他这模样,若是拿把扇子在嘴前一挡,再这么一笑,京州城的花魁之位就该易主了。
他开口:“离远点儿,公子我怕吓着你们。”
蜻蜓窜上前,奇道:“这是怎么了?”
殷素问无辜地睁着眼,一道殷红的血迹就从他嘴边淌出来了。
面前的姑娘们倒吸了一口气,苏望青脸色一变,上前递了块帕子。殷素问接过捂在嘴边,支支吾吾地开了口:“还是望青得我心。”
不过这句话还没说完,他就呕出一滩血。
殷家的姑娘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平日里小打小闹的时候大惊小怪,现在这时候却镇得住场面,毓秀飞快地在他几个穴道上点过,指挥着几个人将他扶进了屋子。
等进了屋子,一切就变得井然有序起来,端茶的端茶,送水的送水,没事儿的就站在门口唱小曲儿。等这一波完了,屋子里彻底静下来,只剩下苏望青一个人床边守着。
毓秀临走的时候说了,既然公子中意你,你就好生侍奉,姐妹们忘不了你的好。
真是奇了怪了,平日里殷素问出点小毛病她们都得围着心疼半天,此刻却是作鸟兽散了。
大家都是读过书的,读的还是医书,殷素问怎么个情况她们门儿清,这会儿却都不紧不慢地干自己的,没一个人过来探一探。
苏望青正纳罕,床上的殷素问有了动静:“水。”
苏望青倒了杯水给他,见他病怏怏的模样,又想起那一地的血,忍不住问道:“公子,咱们不吃药么?”
殷素问觑了她一眼,责怪她没见识:“药是不能乱吃的。”
苏望青道:“您自己对给自己对症下药啊。”
殷素问抬起被咬伤的那只手:“咱们连自己中了什么毒都还不知道呢。”
苏望青一噎:“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啊,就这么耗?”
殷素问瞟了她一眼:“没事儿的,发散发散就好了。”
中毒……还能发散?真以为这是什么头疼脑热呢。
殷素问换了个睡姿:“知道蛊是怎么练出来的么?将一堆毒物放在一起,让它们自己互相残杀吞噬,最后活下来的就是母蛊了。咬伤我的就是一只母蛊,它原本毒性不强,但是与甜梦配在一起却又奇效,这些毒混杂在我的身体里,企图置我于死地。然而我自己的身体,却是一个巨大的母蛊,渐渐地,流淌在我身体里的毒性就会被吞噬,消失殆尽。”
苏望青问:“那下毒之人知道这些么?”
殷素问笑道:“他们知道,但是他们要赌一赌。”
“赌什么?”
“赌能不能撞中我的死穴。”
听到死穴二字,苏望青立即警惕,她闭紧嘴,决心不再多问一个字。自古以来,知道得越多的人,往往死得越快。殷素问洞悉她的心思,却不点破,只是微笑一下,转过身体面向她:“苏望青,你怎么变得这么机灵了呢?”
苏望青有些心虚,装作听不懂他的话。
殷素问悠悠道;“懂得克制自己的人都是聪明人,克制欲,望,克制好奇心。”
空气莫名地停滞了一下,让苏望青有些想要出去。她开始佩服那些一早跑出去的姑娘们。她们一定是经历过或是预见到这种情景,所以都乖悄悄地溜走了。
心情不悦的殷素问,真是没事儿就来磕碜磕碜你。
殷素问对着她不假辞色的面容笑了一下:“其实告诉你也无妨。”他的手掌贴在了左边的胸膛:“我自幼便有心悸的毛病。”
他的脸上还是有一种飘渺的笑意:“让一个人在睡梦中死去,的确是个不错的法子。”
苏望青忍不住问他:“公子,您是不是不高兴?”
殷素问叹了一句:“苏望青,你真是个榆木脑袋。我都躺在这里了,还能怎么高兴?何况,我将自己的死穴告诉你了,你就不能对我对你的信赖表示表示一番动容?”
苏望青说:“毓秀姐姐她们都该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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