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便是一语成谶。
太阳将落山的时候,承平便带着几个侍女过来。
她身后便跟着一个绿衣少女,手上抱着一只雪白的猫儿,人说承平郡主爱猫如命,到那里都要让人抱着,看来所言不虚。
她模样清丽,说话的时候也像是一只名贵的猫儿,冷冷的:“还望诸位通传一声,说承平已到,望公子出来相见。”
她被冷落了几日,按捺至今日才过来,苏望青是佩服她的气度的,贵女有贵女的风范,她目不斜视,话里话外透着骄矜。
毓秀一听,便道:“奴婢这就前去通传,只是公子近些时仍在病中,未免侵扰郡主贵体,还请郡主随奴婢等入内,先服下预防的汤药为好。”
承平纤直的眉一动:“怎么,公子身上不大好么?”
毓秀不过笑一笑。
承平见她如此,思及此处乃是神医府,推测殷素问应当没有染上什么了不得的病,只是又忍不住怀疑,殷素问医术高超,又怎么会让自己久卧病榻?
她跟这毓秀进入大堂,饮过汤水这才将婢女撇下,独自进屋。
屋中光线晦暗,承平甫一进去便觉得双眼适应不来,待适应了,心中又有些不安,看来这殷素问的确是生了重病,不然也不至于这样子来见她。在前面带路的毓秀越过屏风,向里面走去,打起帘子低声对睡着的人道:“公子,人来了。”
殷素问便从床上坐起,削瘦的身影映在屏风之上。看影子,便知是个身形匀称的年轻人,人说殷家的公子色艺双绝,色是是他的模样,艺则是他的医术,此等用来形容花魁妓子的话未免有些招痞的意思,但是既然能够名扬天下,也能从中窥见一二。
但是承平心中又未免有些不服气,毕竟她来得不是时候,此时正巧碰上殷素问衰弱,病人总不会好看到那里去的,而他的衰弱,估计也是因为他医术不精,由此看来,殷素问是不是不过如此呢?
她离京的时候不过是个垂髫稚子,抓着两枚丫髻给长姊们戏耍的年岁,实在不记得京中有否出类拔萃的少年郎。殷素问长她四岁?五岁?这也是记不清了。
于是她便站在一旁,静悄悄地等着。
毓秀从屏风那一侧出来,端了个及膝高的软垫放在她身旁,待毓秀退下,她便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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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秀出了门,那几个等在外面的便一窝蜂地涌上来:“怎么样?怎么样?”
毓秀翻了个白眼:“能怎么样?不就是那么回事儿,话本子里不是写着了吗?小姐公子初一相见,便静默着互相打量,在心里算计一番再做定夺。”
蜻蜓长长地吁了口气:“那就没事儿了,公子不爱这模样的,两个人都静悄悄地,坐到猴年马月也说不出个——花样来。”
她原本要说屁,但是怕凤鸣敲她,急忙忙地改了口,只是太过明显,众人都听出来了,顿时轰然大笑起来。
只有毓秀叹了口气,有句话她没说,沈家的这位姑娘是个人物,进了神医府不骄不纵,进了屋子亦不忸怩作态,处事周到得当,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主儿,适才听见殷素问病了,被冷落的怒火变消解了大半。
是个好姑娘,若是拿来配她家的公子爷儿,也不差。
想来素云与苏望青也是这个意思,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算是通了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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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沈姑娘?”清润的声音从屏风那一侧传来,承平听了有些讶异,她原本就知殷素问不错,但还是被他这嗓子给震了一震,平南三郡四十一县,怕是找不出一副比他还好的嗓子了。
承平端端正正坐好,纤细的腰背挺得笔直,她微微垂着头回道:“正是承平。”
“殷某听闻姑娘前两日已到,不知住得可好?”
承平道:“衣食住行,一切都好,只是承平到了几日,不知公子染疾,一直不曾前来拜会,还望公子见谅。”
那边殷素问一顿:“姑娘言重,此事是殷某办得不妥才是。听闻姑娘此次前来是为了研习医理?”
景帝的口谕便是如此说的,然而两人心如明镜,知道其中深意。
承平一笑:“没错,承平醉心医理,听闻公子医术天下无双,此次回京拜会曾祖,特来求教。承平资质驽钝,还请公子指教。”
两人你来我往,倒是聊上一阵子,然而承平坐在外间,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摔杯之声,心中纳罕,只能轻声唤道:“殷公子?”
连唤两声,她心中顿觉不安,见屏风上的影子也没了,连忙进去查看,便见一个蓝衣青年摔在床上,紧闭双眼,地上满是碎渣。她将人扶起,看到那张脸时,不禁脸红,低声嘟囔着:“还真是好看,可怜是个病秧子。”
她自幼醉心医学,此次前来说是为了学医倒不是说假,此时见殷素问昏迷不醒,连忙往殷素问的脉上一搭,半晌皱眉道:“什么古怪的脉象?”
等她还没诊出些什么,原因无他,只是方才打碎茶杯,碎渣滓蹦到床上,承平将殷素问翻过来时一时不察,竟让一块杀进殷素问的胳膊里,血流了不少,他是被疼醒的。
等承平发觉的时候,血已经濡湿了大半张袖子,她大惊失色,还是殷素问在安抚她:“姑娘还是先出去,叫两个人来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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