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穿了件藏绿色的针织衫,很显精神,笑意盎然,看着她说:“这就是婧婧?我们很有缘。”
谁也没往深层去想他的话,都是附和着笑了笑,莫初也跟着笑,笑得实在僵硬。
捋着裙子坐到一半,见他又抬了抬手,介绍起:“这是龚珩,你俩算是同辈,他比你大不了几岁。”
莫初又默默地站直,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站着,后背绷着根筋儿,让她产生小时候在课堂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鹤立鸡群地站起来,喜欢的男孩子默默注视着自己时的紧张感。
四目相对,现在的紧张又是成千上万倍地压上来的,龚珩颔首,非常官面地说了声你好,莫初扯起嘴角回一个笑,僵硬地坐下来。
明显祖孙俩早已对这个“意外”了如指掌,也是在给她留面子,不让她太多难堪。
一顿饭,莫初食不知味,总觉得那个人在看着自己。
她偷偷瞄过去无数次,也没一次跟他目光对上。
她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她。
心被捏成一团,仓皇紧缩,剧烈跳动。
餐会结束,几名长辈有说有笑地走在前面,莫初跟在后头想出去,肩膀突然被旁边一人磕碰了下,他明显是刻意挤过来的,顺道还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扯,她被迫地就出不去了。
后背和脑勺都贴着墙,男人身高身形都不可及,把她的手捏在胸前,左边胳膊撑到墙上,整个人就是一道人墙,把她牢牢困住。
刚才还敢偷偷瞄他,现在是眼睛都不敢抬了,怂得像只瑟瑟发抖的小鹌鹑。
冤有头债有主,自己当初作的死,现在就要付出代价了。
但是巨大的幸福和狂喜铺天盖地地席卷,就算现在骨头都被捏痛了,也根本不算个事儿。
头顶传来一声冷笑,低下来的声音没了半分恭谦,缠绵而威胁:“欧阳小姐,还逃吗?”
莫初还算机灵,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让他消消气,小小声地说:“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我的真名的。”
龚珩放开她的手,拇指在红印上轻揉。
莫初往门外张望,一行人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他们再不跟上就不合适了。
她对上面前这双黑沉沉的眼睛,这一场乌龙把人闹成了笑话,想起前几日他疯魔般得到处找她,自己还堵着起,为那个心目中的“假想敌”,却不知,让她吃醋嫉妒的那个女人,根本就是自己。
他们的缘分什么时候开始的,早到,她从未察觉。
莫初踮起脚,往他唇上亲吻了一下。
她又垂下眼睛,双手扶住他劲瘦的腰身,“龚珩,我们……和好吧。”
百转千回,千错万错,幸运的是,最终他们还是属于彼此。
……
外公和龚爷爷许久不见,接下来要去郊外打高尔夫,问龚珩要不要同去,大家都在车边,他笑着说,给两位长辈留空间好好较量,自己就不掺和了,把偷懒粉饰地冠冕堂皇。
莫初就怕自己被叫上,心中却是已背好了酒店的名称和套房号码,急不可耐地想插翅膀飞过去。
就知道外公不会放过她,上车前又回头张望她,说:“婧婧也一起去吧,早几年教过你,现在差不多都忘光了,外公陪你练练手。”
莫初脑中飞速想理由拒绝,下意识看看身旁的男人,他表面看不出一丝波澜,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让她去。
外婆眼尖,注意到她垂下的手腕,心疼地过来捞起,上面显出半圈的深红,像被重物按压留下来的。
“哎呀,手上怎么回事啊,什么时候成这样了?”外婆往上面吹气,担心地说。
莫初把袖子往下拉一下遮挡住,笑着说:“不小心磕到了,没事。”
这下便再没人要求她去了,外婆和母亲上了车,催她过去,莫初脚步定了会儿,还是迈开腿走去。
她从后视镜上看往车后,龚珩亲自合上了二老的车门,目送那辆车身稍长的迈巴赫开走,回身看向她这里,莫初一下被逮个正着,咬咬嘴唇无声笑了一道。
眼波流转,是秋日的春风。
汽车一路行驶,外婆和母亲和后面谈天,她手指搁在玻璃上,把沿路掠过的房屋、树木,勾成一道道的线条。
趴在玻璃上仰头看看蓝天,眼睛被晒疼,笑着眯起来。
司机注意到她的样子,说:“婧小姐今天心情很好?”
莫初不假思索道:“是啊!”
外婆和母亲听见,在后面无声地相视一笑。
回家后,莫初才呆够半小时,就迫不及待地找理由溜出去了。
外婆跟到门口问她晚上还回不回来吃饭了,莫初边走边回头,招招手说不回来了。
等她走远,外婆笑着回头和欧阳美盈说:“你说这事儿怎么就这么巧?要不是发生在自己家里,道听途说的我肯定都不相信。”
欧阳美盈拢着披肩在阳台浇花,说:“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在一块儿了,爸爸之前的苦心没白费。”
外婆点头,“这事儿还是晚一点儿在告诉她,小女孩都脸皮薄,发现都被大家知道了,估计要害臊好几天。”
……
车在酒店外停下时,莫初也合上了粉饼的小镜子,拧上口红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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