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那天是雪后,可如果是雪水染湿的,不可能只湿这一小块,这是水滴——准确说来,是眼泪。
这是一个,一边伤心流泪一边写祭文的人。
秦绾忽的茫然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师父和蝶衣,还有谁会为欧阳慧的死如此伤心绝望?可师父不知道她的死讯,蝶衣在她身边。就连她最好的朋友苏青崖也未必会为她哭一哭,顶多骂她一句活该,然后转头去毒死李钰和江涟漪给她报仇。而她散落在各处的属下,交往过的同道,哪怕有心,也没一个有那文采风流。
“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病?”孟寒不耐烦道。
“就当我发病吧。”秦绾丢下一句话,晃晃悠悠地回帐篷去,飘忽得仿佛一抹幽灵。
孟寒一脸的莫名其妙,想了想,还是决定不管闲事。
女人——一个十九,好吧,其实应该算是二十三岁还没嫁出去的女人的想法,还是少碰为妙。
不过,也许这一晚就是不让他好好休息,刚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附近布下的蛊虫就骚动起来。
“起来。”孟寒走到帐篷门口。
“有人?”秦绾原本就没睡着,闻声立刻钻出来。
“不知道来历,我先应付。”孟寒道。
“好。”秦绾点点头,重新缩了回去。
孟寒拿起斗笠戴在头上,行走江湖的话,这副模样也不是很突兀,至少比秦绾一个女子更不显眼。
很快的,树林中传来脚步声,听起来只有一个人。
孟寒早已得到了蛊虫的通知,抬起头,静静地等候着。
他们扎营的地方离开山路,如果是赶夜路的人,是不会往这边来,所以来人必定是冲着他们。
“那个,我不是坏人。”来人看见孟寒全身紧绷的样子,想了想,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一脸诚恳地说道。
孟寒静静地打量着着这人,见他三十左右的年纪,相貌俊美,气质儒雅,腰上还系着一管长箫,要不是腰带因为箫的重量往下坠了一截让人察觉到这是一件兵器,倒让人以为这是个书生。
“前辈?”男子试探着叫了一声。
孟寒一愣,微一偏头,才发现匆匆戴上的斗笠黑纱没有拉好,露出一截如雪的白发来。
“前辈,在下沈醉疏,路过此地,在山中迷路,被火光吸引而来,可否……”男子说道。
“不可以。”孟寒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不是前辈。”
“呃……”沈醉疏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原本以为是个老人,可听声音却是意外的年轻,那头白发只怕来历不寻常,自己一声前辈要是触及人家的伤心事就不好了啊。
“那个……在下只想……”沈醉疏道。
“我说了,不可以,滚。”孟寒冷声道。
“为什么?”沈醉疏睁大了眼睛,这年轻人未免脾气也太大了点吧?
“你身上有麻烦。”孟寒淡然道,“七绝公子都要逃的麻烦,我们更惹不起。”
“你怎么知道?”沈醉疏不意外被人叫破身份,毕竟他本就有名,可这年轻人怎么看得出来他在躲麻烦?
“气味。”孟寒道。
蛊虫告诉他的味道,有人在追沈醉疏。
“你属狗的吗?”沈醉疏抽了抽嘴角,无语道。
孟寒一抬头,手指动了动,一条只有手指粗细,一掌多长的碧绿色的小蛇从他衣袖里爬出来,尾巴亲昵地勾着他的手腕,扬起小脑袋,嘶嘶地吐着鲜红的信子,而它一抬起脑袋,才让人发现,小蛇腹部竟然有一条金线。
“金丝翡翠蛇!”沈醉疏脸色大变,虽然没有后退,但身体紧绷,显然是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眼光不错。”孟寒一声嗤笑,指腹轻轻抚摸着小蛇的脑袋。
“不可能,金丝翡翠蛇凶残无比,没有人可以驯养,试图驯养之人无一不被反噬。”沈醉疏喃喃道。
“是吗?”孟寒道。
沈醉疏眼见他把那条“凶残无比”的蛇翻来覆去揉搓把玩,而小蛇仿佛还很享受似的,不由得寒毛直竖。
这可是北疆奇种金丝翡翠蛇,别说是被咬一口了,连蛇鳞上都布满了毒液,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挨着碰着就死好吗?
孟寒“哼”了一声,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金丝翡翠蛇也不是那么难养,蛇鳞的毒是它自己可以控制的,感觉到威胁才会放出来,要不然北疆的人畜早就死绝了。而饲养方式他更不用操心,直接给蛇下蛊,通过蛊虫控制就行了。养蛊会造成恐慌,而养蛇……江湖上以毒出名的人多半会养一两条毒蛇,只是都算是邪派而已。
沈醉疏皱着眉头,沉思不语。
眼前的年轻人透着一股邪气,怎么看都不是名门正派,可江湖上出了什么毒术天才吗?他一头白发,应该会很好认才对。
“滚不滚?”孟寒不耐烦道。
沈醉疏刚想开口,但侧耳一听,随即叹了口气。
同一时刻,孟寒也得到蛊虫的报告,又有人来了。
“那个,我不是被追杀,没有危险的。”沈醉疏见对方手指微动,似乎想把金丝翡翠蛇扔过来,赶紧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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