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路的不是秦绾,而是苏青崖。
表面上看来,因为秦绾是无名阁主的关系而将地点放在折剑岭是一种公平,可谁想过以秦绾的年纪经历,她也未必就能在圣山里出入自如,认识的顶多就是几条固定的路径罢了。宇文忠和夏泽苍不知道圣山内部的危机,可秦绾觉得,冉秋心不可能不知道。
秦绾不想示弱,何况折剑岭这个地点对东华也并非毫无好处,至少有危险的时候,她可以迅速向圣山深处撤退。至于向导,就算她不行,不是还有一个吗?
苏青崖六岁起跟着蔺长林在山间采药,足迹遍布圣山,可以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对圣山如此熟悉的人了。
“王妃,这要走多久啊?”秦姝稍稍拉开马车的车帘。
连李昭都没什么精神,病恹恹地趴在蝶衣怀里。
实在是这一路上一直是同样的风景,时不时还要起一阵大雾,白蒙蒙一片前方三米开外的人物就看不见,让大家都有一种时不时被困死了的错觉。
“放心吧,在圣山里,苏青崖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秦绾头也不抬,手里拿着几根金色的线正在打络子,平安如意的花纹已初见端倪。
“小姐手艺更好了。”秦姝又凑过来,迟疑道,“不过,这个不像是给王爷的?”
是男式的花样,可这金灿灿的颜色并不太适合李暄,太过张扬,李暄平时的衣物颜色压不住。
秦绾没回答,又编了一段,揉了揉眼睛。
秦姝很有眼色地送上一杯枸杞菊花茶。
虽然山路颠簸,但王妃的马车都是特质的,车轮用厚厚的毛皮包裹减震,车内的小桌都是固定的,上面比照茶壶杯盘的大小挖出一个个凹槽,杯子放在上面被卡死,绝不会轻易打翻。
秦绾将打了一半的络子丢进边上的竹篮里,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这才道:“圣山里雾特别多,尤其是清晨、黄昏、半夜或者雨前,不过散得也快,只是这雾水分很多,估计下午要下雨。”
“这季节的山里,若是晚上要下雨,得给小郡主添件厚些的衣裳呢。”秦姝说着,弯腰把座椅下的行李箱拉出来翻找。
“这才晌午呢,着什么急。”秦绾失笑。
就在这时,马车外一阵马蹄声从前方倒转回来,很快挺在马车边上。
“什么事?”秦姝拉开了窗帘。
“王妃。”马背上的执剑一拱手,凑近了车窗,低声道,“有人要见王妃,说是虞先生派来的。”
“虞清秋?”秦绾有些惊讶地一挑眉,想了想道,“雾快散了,让顾宁找地方扎营用饭,悄悄把人带来见本妃。”
“是。”执剑立即拨转马头重新追上去。
秦绾的估算很准确,不过一刻钟,浓稠的白雾就渐渐散开,露出有些灰暗的天空。
顾宁和苏青崖商量了一下,找了个背风的空地吩咐全军扎营,埋锅造饭。
很快的,几座简易的营帐竖立了起来,给女眷和那些体弱的文人使用,军士除了岗哨,三三两两围着火堆麻利地烧水。
秦绾带着秦姝在账内等了一会儿,执剑就带了一个三十左右、面目平凡,怎么看就像是那种毫无特色的江湖刀客进来。
“草民甄荣,见过摄政王妃。”中年男子用江湖上的礼节一抱拳。
“虞先生身体可好?”秦绾问道。
“尚可。”甄荣迟疑了一下才回答。
秦绾摇头,看起来是不大好。也是,北燕的气候条件远不如东华,就算宇文忠不吝啬补品,可虞清秋的身体太不争气,偏又喜欢勉强自己,这也是可以想象的事。
“又老王妃动问,确实尚可。”甄荣苦笑了一下道,“春天时倒是大病了一场,不过太子请了个不错的大夫来,调理了两个月,居然大有起色。”
“什么大夫?太医?”秦绾有些惊讶。
虞清秋那副身体她最清楚不过,连苏青崖都无法根治,就算能调理得大有起色,也不是普通的医者能做到的。
“听说姓蔺,草民有一次听先生叫他……师叔?”甄荣有点不确定地道。
“蔺长林?”秦绾目瞪口呆。
“对对,好像叫这个名字!”甄荣连连点头。
“那家伙居然去了北燕……”执剑皱眉道,“王妃,要不要告诉苏神医?”
“不用刻意,未必能遇见。”秦绾摇摇头。
估计又是冉秋心的手笔吧。
蔺长林的医术固然不如苏青崖,但也是数一数二,上次继承挑战上她不过是取了个巧罢了。
“这是先生带给王妃的信。”甄荣说着,又从贴身的暗袋中拿出一个火漆封口的信封。
秦绾接过来,当面仔细检查了,确认没被私拆过,这才撕开了封口——她一向是喜欢先小人后君子的。
甄荣虽然貌不惊人,但能被虞清秋交托大事的显然也不是普通人,见她的谨慎不但不生气,反而还很欣赏。
信纸只有一张,内容也不多,秦绾首先确认暗记正确,这才看正文,脸色也逐渐严肃起来。
“王妃可有口信让草民带回?”甄荣等她看完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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