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轻点声!”沈醉疏瞪了他一眼。
“世叔,你这是干嘛?”顾宁拽着沈醉疏的衣袖把他拉得离床更远了些,瞄了一眼正盖住李昭耳朵的蝶衣,声音更轻了,“小郡主怎么了?为什么?”
“今晚借你的营帐用用。”沈醉疏道。
“那我睡哪儿?”顾宁茫然。话说回来,蝶衣和小郡主也罢了,沈醉疏和蝶衣孤男寡女的,大半夜呆在一起没问题吗?
“你?不用睡了。”沈醉疏挥挥手。
“啊?”顾宁傻眼。
“好了,不跟你闹。”沈醉疏干咳了一声,低声道,“今晚营中可能不怎么太平,你警醒些,我和蝶衣保护昭儿,外人不会想到来你的营帐搜。”
“会有刺客?”顾宁眼神一凝。
“也算吧。”沈醉疏含糊了一声,又道,“你坐一会儿,等下营中有事你再出去,就更不会有人怀疑我们在你帐中了。”
“好。”顾宁狐疑地点点头。
刺客?谁派的?西秦还是北燕?可在三国盛会上行刺王妃和小郡主根本没有什么好处,只会彻底激怒王爷,更何况这会儿宇文忠和夏泽苍都在,一旦打起来,他们就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蝶衣坐在床前,轻柔地拍着李昭的背。
小姑娘抱着被子蹭了蹭,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睡去。
顾宁不免有些坐立不安,回头看沈醉疏却见他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壶酒来,顺了自己桌上的茶杯,悠闲自在地自斟自饮起来。
许久,外头报更的梆子声响过。
“二更天了。”顾宁自语道。
“你营中一个小小的打更的士卒功夫也不错啊。”沈醉疏忽然说了一句。
顾宁一愣,随即脸色一变,抓起剑,大步走了出去。
到底还是经验不够啊,那士卒敲打梆子的力道沉稳,脚下却轻盈带有节奏,分明是个有内功底子的人,军中并非没有会内家功夫,只是有也不会是个打更的!
走出营帐,左右一看,一个穿着东华军制服的背影正往前走着,一边走一边打更报时,和平时几乎没有任何不同。然而,顾宁既然起了疑心,再仔细看那人的背影步伐,立即就察觉到了不同。一个高手,站立行走的习惯都已经成了本能,就算想装成一个普通人也很难彻底甩掉那些本能。
至少,顾宁见过能完全掩饰自己习武痕迹的人只有两个,王妃和荆蓝。
所以荆蓝才是最出色的易容大师,而王妃……似乎天生就会。
“等一下。”顾宁很平静地开口。
“顾将军。”那更夫身形顿了顿,转过身来,抱拳行礼。
顾宁摇摇头。
就这气势姿态,说你是将军都行,你若真是个小小的更夫,上司得眼瞎到什么程度?
“你叫什么名字?直属哪位曲长?”顾宁随口问道。
“小人曲三,是王曲长手下。”更夫答道。
“教你一件事。”顾宁看了他一会儿才道。
“什么?”曲三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不自在地问了一句。
“更夫、伙夫都隶属辎重营,只有营帐没有曲长。”顾宁淡淡地道。
曲三愣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眼中凶光一闪,丢了打更的用具,从后腰抽出一把短刀就扑过来。他只想着顾宁身为主将,不可能认识军中所有的小队长,何况王这个姓如此普遍,难保军中姓王的曲长还不止一个两个的,然而,他却没想到,传说中君子端方的顾宁居然很会骗人,这句话从一开始就是陷阱。
顾宁在说出口的时候早已准备好对方反扑,脚下后退半步,右手拔剑格挡,左手抓起胸口挂着的铜哨含在口中用力吹响。
这哨子本是军队专用,声音响亮,尤其遇见顾宁这样的主将,灌注内力,夜幕之中尖锐的哨音带着特有的节奏,响遍整个大营,即便事先毫无准备,凭着一支铜哨,他就能指使整支军队。
一瞬间,安静的军营仿佛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
北燕京城。
不像是折剑岭的好天气,今晚阴云密布,空中飘着细密的雨丝,带着入秋的凉意。
虞清秋体弱,这个季节早已披上了厚绒斗篷,榻边的小火炉上,茶壶咕噜噜地冒着热气,透出北燕特有的奶茶香。
他的面前是一张棋盘,对面坐的是二皇子,康王宇文孝,正拈着一枚黑子苦思冥想。
虞清秋也不在意,喝了一口热烫的奶茶,将放在棋盘边上的书翻过了一页。
“本王认输了。”好一会儿,宇文孝直接将妻子扔回棋盒里。
“殿下心不静,自然输得更快。”虞清秋头也不抬地道。
“先生以为,折剑岭如今的形势如何?”宇文孝问道。
“三国盛会的胜负只占一半。”虞清秋用奶茶的杯子暖着手,平淡地道,“殿下莫要忘了,就算独得散件宝物,可若是缺了血胭脂也是无用。在这一点上,东华天然占了上风,但……也成了众矢之的。”
“可惜晚了一步。”宇文孝叹息道,“若是早知道南楚的清河公主身负血胭脂,当年就该和亲,再不济,若是早知道几年,能为世子求娶秦绾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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