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疏坐下来,看着荆蓝,却若有所思。
“怎么了?”荆蓝莫名其妙地看看自己,应该没什么不对啊?
“没事,我只是在想,行走江湖十几年,有些事,居然还不如你一个小女子看得明白。”沈醉疏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本就聪明,稍一思索,就明白荆蓝的用意,只是,按照自己平时的习惯,看见这对祖孙如此辛苦地为生活奔忙,定然随手就甩一锭银子过去,反正他不缺钱。但是却浑然没想过,等他走后,那远远超过祖孙两人生活水准的银子会不会给他们招来杀身之祸。
“怎么,沈大侠终于学会反省了?”秦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从龚岚在醉白楼打工还债开始,我就在反省了。”沈醉疏一摊手。
“那可是件好事。”秦绾满意地点点头。
“以前我只顾着自己行侠仗义,其实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不会反而帮了倒忙。”沈醉疏道。
“我曾经听说过一件事,有位女侠途径一座小镇时,正好遇见县令之子不顾人家有个自幼定亲青梅竹马的表哥,强娶一位书生的女儿为妾,一时义愤,便扮作新娘上了花轿,到了新房后,露出身份,把那县令之子揍得不能人道,然后飘然离去。”秦绾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
“揍得好!”沈醉疏脱口而出,但下一刻,看见秦绾的脸色,又讪讪地住口。
“后来怎么样?那位幸运的姑娘嫁给她表哥了吗?”荆蓝问道。
“是挺幸运的。”秦绾淡然道,“半个月后,有山贼突袭了那座小镇,那姑娘全家和未婚夫全家都被山贼虐杀,她本人虽然没死,却被山贼给污辱后,疯了。”
“……”众人不禁哑口无言。
沈醉疏挠了挠脸颊,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好。要是不知道最后的结局,他一定为那位女侠的行为击节叫好,然而……如果没有那女侠插手,那姑娘虽然要被迫为妾,但也不是活不下去,不至于落到被贼人污辱,全家惨死,自己疯癫的惨状。
所以,这究竟是救了人,还是害了人?
类似的事,他不是没做过,只是行侠仗义后,也不会再特地回去看看人家过得怎么样,现在想来,却很有几分不安。
“这么久远的事,你倒是还记得。”苏青崖忽的一声轻笑。
“怎么能不记得?”秦绾面无表情地道,“那二十多条人命,可是要记在我账上的。”
“噗——”沈醉疏一口茶喷出来,不可置信道,“是你干的?”
“谁没有年少无知过。”秦绾漠然道。
于是,年过三十还在“年少无知”的沈大侠又喷茶了。
荆蓝眼神复杂地偷看了秦绾一眼,怎么也没想到这事居然就是自家小姐做的,怪不得……小姐很讨厌那些行侠仗义的“大侠”呢。
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热腾腾的白馒头上了桌,虽然样子不太好看,但正如小女孩所说,分量足,管饱!
小菜是一叠酱牛肉和一叠酸笋片,模样粗糙,但同样的,分量实在。
“吃饭吧。”秦绾当先抓起一个馒头撕开,夹了些牛肉和笋片在当中。
味道有些咸,面也比较粗,不过他们带的干粮也吃完了,中午又赶不到市镇,能找到地方填饱肚子也不错了。
“老爷子。”荆蓝咬着馒头,溜到了柜台边上,笑眯眯地问道:“请问,这里距离古县还有多远?”
“不远了,你们有马,今天晚上就能到。”老人说了一句,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顿了顿,还是道,“姑娘,现在古县可不太平啊,听说有造反的,天天有人逃难出来,你们还往那边去?”
“我家姑爷在古县,不能不去呀。”荆蓝又给了老人几枚铜板,诚恳地道,“老爷子,古县的形势真的那么坏吗?”
“几个姑娘家的,还是赶紧回去吧!”老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坐在茶铺门口一辆破推车上的一个中年妇人就插口道,“我们夫妻就是刚刚从古县旁边的大槐村逃出来的,要是你家姑爷在县城内,那肯定是出不来的,那些造反的乱民把古县团团围住了,听说有十几万人呢。”
“这么严重?”荆蓝忧心忡忡地道。
“是啊,你们还是赶紧回襄城去,我们也是要去襄城的,听说襄城的郡守放粮赈灾呢。”那妇人的丈夫也说道。
“可我听说,古县有位王爷在呀,情况怎么还能这么糟糕呢?”荆蓝道。
“那有什么用?”提起这个,那憨厚的农夫就一脸的愤慨,“就是这个王爷把叛军引到古县来的,原本古县距离襄河有些距离,地势也比较高,灾情并不严重,我们根本不需要背井离乡的。”
“是啊是啊。”分散坐在各处的人群也纷纷附和。
他们大多是来自古县周边的村子,受到乱民骚扰最严重。十几万人聚集在一处,就连树皮草根都不够吃的,很自然的,那些原本是因为没有粮食才聚集起来反抗官府的百姓,反而开始打劫起和他们一样的百姓来。
乱民人多势众,村子里又有老有小的,投鼠忌器,哪里争抢得过,没奈何,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带着家小,收拾了仅有的细软,北上逃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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