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你说的可是真的?世间怎有如此歹毒的妇人呀…”
“后来还把原配的儿子毒哑了…”
“畜生!”
人群里不知谁扔了一块石头,砸在已经半昏迷的李花头上。
李花打了个激灵,睁开眼望去,见是个五六岁的小童。她瞪大了眼,满眼的鲜血更让她如同一个疯婆子。她对着那小童恨声骂道:“谁家的死孩子,不想活了是不是?信不信我把你扔到河里去喂鱼!”
那小童吓得脸色发青,退后几步,唇一抖哭了出来:“呜呜呜,娘,我好害怕…”
只见小童身后疾步走来一挽着泔水桶的妇人,二话不说直接把桶里的污水向李花泼去——
“呸!娼蹄子!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捉我儿去喂鱼!”
群众们纷纷捡起了地上的石头…
…
“姑娘。”在茶楼上看到浩浩荡荡的抓奸大队从街上经过,走在前排的抱着孩子的那个还是自家姑娘,玉瓶赶紧从茶楼里出来。
“玉瓶,打听出来没有?”池净边问边怜惜地抱紧怀里的婴儿,这到底是被喂了多少蒙汗药,现在都还没醒过来?
“回姑娘,我问过了,最近城里都没有丢失半岁大的婴孩。不过…”玉瓶踌躇着,不知该不该说。
“不过什么?”池净想起了李花的话。“这孩子的家人,是不是全死了?”
“没有全死,死的只是他的娘亲和姑姑,以及随行的护卫家眷。”玉瓶将自己这半天打听来的消息告诉池净。
“昨日有一辆马车路过固城,经过城外的东子林时,一行人遭仇家追杀。其家人收到消息赶到时,发现除他们家五个半月的小少爷失踪外,包括孩子的娘亲与姑姑在内,无一活口。”
“他们怎么那么肯定他们小少爷是失踪了而不是死了?”池净插话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只是,姑娘…据说…那是山狼寨的马车…”玉瓶支吾着把话说完,担忧地看着池净和她怀里的孩子。
山狼寨是固城与宁城交界的狼山上的一群土匪,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听说去年年初的时候还劫了一位从京城来的良家女子为压寨夫人…官府屡派官兵前去歼灭数次而无功而返,他们依仗着对地形的熟悉,总是一次又一次全身而退。
两城百姓们早已对之恨之入骨,如今知道这山寨里的人被仇杀于绿林之内,无一不拍手称快。
…
“喔。”山狼寨。听名字就知道肯定是土匪窝,池净敷衍地应了一声。
“对了姑娘,方才你怎知这孩子不是那妇人亲生的,而是抱的别人的孩子呢?”姑娘让她去打听附近丢失的孩子,分明就是认为那妇人不是他的亲娘,可姑娘为何如此肯定呢?
“首先,他与那妇人容貌大相径庭,一对亲生母子是极少有半点不相似的地方。他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耳垂厚长且高于眉,乃福泽绵绵之相。”池净道。
“然而,他哭起来的时候额上现出了三条细纹,第一道天纹为父,第三道地纹为母,而地纹断了。”地纹断了,母多数早亡。
“其次,此妇人虽是小人之相却不短寿,衣着简陋又神色慌张,而这孩子身上的衣料是时下最上等的金丝棉。”总之,怎么看都格格不入,绝不是亲生母子。
金丝棉不是一般人家买得起的,每年只出五十匹,因料子极其柔软而舒适,金色的丝线点缀其中,如星星闪烁般若隐若现于布料上而有名,深受富贵人家喜爱。
而也因极柔软,多数用来裁剪为婴儿衣衫,以示溺爱。
当然其三,最重要的是她的直觉。前世在寻亲网做志愿者,网站方培训过不少辨识人贩子的知识。
加上后来她偷听了刘二狗与李花的对话,更是直接证实了她的直觉多准确。
“姑娘真是观察入微。”玉瓶赞叹道。可是若姑娘救的真是那寨子里的小少爷…
想到这里,又往那孩子看去。“啊呀!”玉瓶视线移不开池净怀里的孩子,近乎着迷地看着。
他睁大了圆溜溜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丝毫不怕生,粉雕玉琢般的脸蛋儿红扑扑,小嘴儿裂开无声地笑着,笑容百般无邪,讨人心喜。
听到玉瓶的惊呼,池净也下意识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
那孩子有感应似的,也往上一瞧,对上池净又黑又大的眼,默然片刻,然后…
“呜哇——”凄厉的啼哭声几乎穿透了池净和玉瓶的耳膜。
…
池净吓得猛地把孩子往玉瓶怀里一塞,说来也奇怪,他竟立马不哭了。
这…还真是打击人啊。
玩心一起,池净又从玉瓶怀里把孩子抱了过来。接下来像设置了机关似的,池净一抱他,他便哭得惊天动地惨绝人寰,把他塞回玉瓶怀里,他便立马闭嘴。
只见他一双又浓密又长的眼睫毛被眼泪打得湿漉漉的,扁着小嘴眨巴着委屈的大眼睛看着玉瓶,可怜巴巴的模样,像在埋怨玉瓶为何狠心把他交到恶魔手中。
惹得池净和玉瓶哭笑不得。
…
突然池净眼里的笑意淡了下去,宠溺的笑也凝固在唇边。
小孩子纯净的双眼可以看到成年人看不到的东西。
池净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用力地快速跳动了几下。她想起那几个夜晚里,寅时准时响起的,几乎令她魂飞魄散的驱鬼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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