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让他来的,”鸾沅率先开口,“皇兄,既然你也来了,那正好鸾沅有事要说。”
韩墨瞥了她一眼,君卿却连看也未看她,她笑了笑,仿佛在自言自语,“尹洛双死的时候,让我告诉你们,其实她爱的是……”
两个男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她,她心里泛起了一丝微苦,无可奈何的苦,终于还是扬眉说道:“是韩墨,上元节那天,她本来是想与韩墨表明心意的。”
“你胡说!”
她目光淡淡瞥见君卿两侧成拳的双手,嘴上却是不容置疑:“你明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不然我也不会对她起杀心。”
啪!
这一掌,她始料未及却又在意料之中,脸上火辣辣的一片迎着寒风竟像是被烈火灼烧过的刀子在切割,君卿也从未下过狠手,看着她也不禁有半秒钟的无措,半响,只丢下一句“你自找的。”
韩墨看着他步履匆忙地离开,只问:“你不觉得这样对他很残忍吗?”
“那你对鸾沅又是如何呢?不残忍吗?”
他错愕地看着她,半边脸已经肿起,她却已经笑得眉眼弯弯,讽刺十足,“你难道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当年鸾沅为何要跳下城楼,我只不过是不想再失去你了。”
他自嘲了一声,“若你刚才说的是真的该是多好。”
“什么?”
他笑了笑,惨淡无比,“可即便是鬼谷子替你和鸾沅换了脸,你依旧不会像鸾沅一样,你那天其实是去找君卿,却撞见了鸾沅跳下城墙那幕,是吧。”
她凝视他,白羽铠甲在一撮晴丝下熠熠发光,仿佛是一点火星,逐渐蔓延,向她喷涌过来,她周身被烈火环绕,有一点火星落到她的脸上,她感觉皮肤被烧得焦皱,她不敢睁开眼睛,任由大火将她摧毁,尽管泪流满面也丝毫不能将火势压住,全身的力气也只是微薄地勾着鸾沅的三根手指。
鸾沅朝她微笑,随后挣开她落入无尽的黑暗里,她的声音亦如往昔带着淡淡的娇气,她说:“洛双,你帮我照顾好皇兄,求你了。”
她是鸾沅的侍读,也见过先帝的许多公主,都是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娇纵,而鸾沅是个娇滴滴的公主,她若想让洛双帮她办什么‘坏事’绝不会用命令的口吻,总是楚楚可怜地望着她,带上一句‘求你了’。偏偏每次对她,屡试不爽。
三、
清歌起夜时候,见宫灯还点着,便推开门进去看,烛火下的人听见开门的声音便回过头去,清歌恰巧撞见她来不及擦的泪痕,在灯火下晶莹剔透。
她匆匆走过去,焦急地问:“公主,你怎么哭了?”
她抹了抹泪,不以为然:“这烛油有些伤眼,竟把泪水给逼了出来。”
“奴婢明天去库房里重新拿些桐油来,可是,这再好的桐油若像公主这样拼命点着,也是不管用,还是伤眼。”
她倒笑了,“无妨,伤眼心就不疼了。”
清歌心疼地看着她,“公主是不是和陛下吵架了?你不说,我也知道,昨日我取完饭食回来便看到公主用冰块偷偷敷着脸,现在虽然消了大半,这灯火通明下还是见了五个手指印,韩墨将军自然是不敢打你,那就只有陛下。”
“你倒是聪明。”
清歌却没因为她的赞扬而高兴,反而更加忧虑:“公主,奴婢总觉得自从洛双姑娘死后,你变了个人似的,也不出去闲逛了,整日待在宫里,或是坐在院里,望着天上的鸟儿出神,一想就是一天”她顿了顿,打趣道,“奴婢真担心哪天你会变成一只鸟儿飞走了。”
她静静地听着却不说话,清歌问了句,“公主,当年洛双姑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她微微转了转眼珠,烛火安静地燃着,偶尔打一个微弱的火花,‘毕波’地一声,映着人影隐隐摇晃,她说:“上元佳节,善男信女互倾思慕,她走到城道上的时候,城墙上已经开始失水,她担心他,奋不顾身地往前跑去,由于当时城墙上人口杂乱,她挤不进去,反而被推下城墙来,我看见了,想要伸手去抓她,却只能还是无能为力,眼看着她从我眼前坠下。”
她说的真假参半,唯有‘无能为力’四个字一直折磨着她的心,当鸾沅的手从她手上滑落的刹那,其实,那天她听到了几句韩墨和鸾沅的对话,只是她未想到鸾沅会如此决绝,她来不及反应过来,便见她从城墙跳下。
她被大火灼烧至昏迷,醒来的时候便被韩墨带到了婆娑门,她被烧得面目全非,鬼谷子用邪术替她换了脸,而那张脸却是已经坠下城墙的鸾沅的,她想,一切都是命吧,鸾沅在她眼前死去,从此她便要代替鸾沅活下去。因为她答应过鸾沅,要照顾好君卿。
“‘他’是陛下吗?”
她见清歌小心翼翼询问的样子,甚觉好笑却笑不起来,事到如今,是他又如何,她拉着清歌的手,说:“清歌,你答应我一件事。”
清歌煞有种委以重任的感觉,“公主请吩咐。”
“若有一天我真的变成鸟儿飞走了,你替我好好照顾皇兄,我晓得你一定觉得我很奇怪,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有些不安,所以提前同你说,你可一定要答应我……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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