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绝二话不说扯断绳头。跟着,秦壁一边活动手腕,一边说道:
“你叫田绝。家在安康,从前你有个妹妹田芸,你们俩相依为命。后来,你妹妹死了。”
田绝一眨不眨盯着秦壁,神色如饥似渴。听到“田芸”二字,他忽地眼角抽搐,似承受着某种巨大痛苦。“我叫田绝,我有妹妹,叫田芸。”他慢慢复述,声音沙哑。
秦壁专注盯着他,愈发肯定,他不是真的忘记过去,只要告诉他些往事,他也许能找回自己。
“你妹妹是被你父亲害死的,他要将你妹妹送人做妾,你妹妹等不到你,只能以死明志。”秦壁停了下来。
“那时我为何不在,我去哪里了?后来怎样?”田绝猛地瞪大眼,张着嘴用力喘气。
“今天就到这,先歇会。下回再说给你听。来,再给我系上绳子。”
秦壁这样卖关子,田绝却不生气,仍照着命令乖乖绑住他。
到夜里,秦壁又以同样办法诱惑,田绝听得上瘾。如此反复□□,不过两三日,田绝对秦壁已是言听计从。秦壁酝酿了三个逃跑方案,却都不易实施。原因无它,只因他和田绝又饿了三天。
说起来,那个猴子是个精明人。妙童命他看管太子,顺带照料失智的田绝,为免纰漏,他干脆拿对待犯人那一套对付。从前在永州刺史府的地牢,那些狱卒一样如此,将重犯使劲饿,只因饿了才能老实。
秦壁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等到猴子送来饭。饭盆刚着地,他便抻着未解绑的手舀了一口,直接往嘴里塞,饭粒沾了半张脸。
“看看你,浑身邋遢污浊,跟城中乞丐差不多。亏你还是太子,啧啧……”猴子酸溜溜慨叹两句,笑着出了山洞。
秦壁丝毫没觉屈辱,仍自顾自吃饭,只是吃相好了很多。
吃完饭,他兴冲冲看向田绝:“这洞里又黑又臭,我们不如去别的地方?外边好玩的东西可多了。”
田绝皱起眉,神情困惑。
“我们去安康吧,我带你回故乡,你妹妹的坟就在安康。”秦壁压低嗓门,一对鹤眼睁得圆溜溜,“你在安康名气可大着,除暴安良、友爱乡里,好多人叫你田英雄。”
田绝忽地仰起脖子大吼:“我不能出去,不能……啊……”他一拳砸向石壁,平静的脸上戾气浮动,没一会,手上血流如注。
秦壁侧耳听了半天,感觉他呼吸渐渐稳了,这才小心翼翼问道:“为何不能出去?”
“啊,不能出去。”田绝抱紧头,目眦欲裂:“有个人在说话,说我不能出去,永远不能出去。是谁?”
秦壁还想再问,却见他头痛得在地上来回翻滚,口里溢出痛苦的呻.吟。
他忙蹲下身安慰:“不出去,我们不出去了。你别想了,我们就在这待着,我给你讲故事。”
“太好了,不用出去了。”田绝瞬间翻坐起身,后知后觉笑道:“头不疼了。那人不见了。”
秦壁凝着他憨厚的笑容,心底发苦。他这分明是被人下蛊了。看来,逃跑的事还得从长计议。
***
灵童在刺史府住了七八日。这日,艳阳高挂,他在庭院中卜了一卦,仍旧摇头:“不宜出行。”
萧纬苦笑不语。“那就再等等吧!”
身后站着的秋棠却气到急眼:“你这和尚,天天都说不宜出行,那到底哪天才适宜?殿下还不知在哪受苦,都这么多天了。”
瞟了眼旁边,萧纬眼眶都红了。
秋棠不禁泛起嘀咕,姑娘心里也急得不得了,偏这个秃驴老神在在。也不知姑娘怎么那般信任他,不止将太孙托付他,就连殿下的性命,也交到他手上?
“阿弥陀佛。姑娘稍安勿躁。殿下失踪两月,这东宫卫队何曾歇息过?没能找到,那是机缘未到。现下,只能等待。”灵童说完,施施然转身。
“姑娘……”秋棠娇声唤道,“这和尚也太过分了。咱们干嘛要被他牵着鼻子走,我这就带人去搜。”一副欲冲出去的架势。
“站住。”萧纬扬声呵斥,“你去哪找?城里?山里?客栈,还是百姓家中?”
“我……”秋棠低头咬住唇。
“既然灵童师父说等,那就等着。”萧纬缓声叮嘱,“那是有大造化之人,以后你可不能放肆。若能得他一两句指点,必会受用不尽。”
秋棠恢复平日精明,忙敛容道是。
夜里,风清月明,灵童独自走到院中观月,发了半天呆后,惆怅叹气。
“你这是何苦?三十年前逆天不成,三十年后还想折腾。”
萧纬早在廊檐下站了半天。她何尝不慌?秦壁失踪多日,每每想到他可能遭受的折磨,她便食难下咽睡难安枕。
可灵童既然说时机未至,那也只能等天时。
她慢慢走过去,站在一丛万年青后:“灵童师父,信女冒昧。敢问,何时我们才能去营救殿下?京城虽已安定,亦不能长久无主。”
“三日后。太子妃安心,此次前去,必能满载而归。”灵童语气笃定。
萧纬听得狐疑,即便救回殿下,那也是应有之意,谈什么满载而归?除非,还有别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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