耻辱,那是她的耻辱。
“你别生气,我是瞧见我也有这条线。”田绝将右手递给她看。
妙童猛地一惊,立即夺过他的右掌细看,越看越是神色大变。
他说的是真的,他右手虎口跟她一样,也在同样位置长出一条隐隐约约的穿宫线。
“我不能替人看相,会折寿。你也清楚,我本就受了重伤,再不能损耗心神了。”妙童松开他的手,语气稍显冷淡。
“不是,我不看手相。只是看到你也有这条,才想问问,这条线代表什么意思?”田绝不是迷信之人,不过学武之人也有种敏锐,方才妙童的神情分明表示,这条线很糟糕。
过了许久,妙童幽幽开口:“这条线主父母失和,不算什么要紧。我想到父母,心情低落,请你不要见怪。”
田绝听到“父母失和”四个字,先是“哦”了一声,跟着吸口冷气,做恍然大悟状。
“姑娘,你看得很准。”田绝一屁股坐到铺满叶子的地上,若有所思。
“既然已经说了,那干脆就告诉你吧。你早年辛苦,但晚运很好。”妙童走过去,轻声命令道:“摊开手。”
田绝脑子尚来不及转,手掌便如有自己意识般张开。
“你看看这里,你手上有六花纹和兵符纹,来日必定统领千军万马。其实就算不看手相也能算命,大侠你一身好武艺,将来运势必然不差的。”
田绝一想也是,若想挣银子他确实不会缺,但他只想让妹妹一生安乐无忧。其实以他的身手,到富贵人家做个侍卫、武师之类不在话下。然而他总不放心妹妹,每次出门不会太久。
只是妹妹……等妹妹身体彻底无碍,给她挑个好丈夫,让她嫁人成家,他便能自在些了。
但是……田绝心念又一转。
若他早日出头,妹妹能挑选的丈夫才能更好吧?说不定能让妹妹嫁个做官的,一辈子不再受苦。
想到这,田绝不再忧心忡忡。眼前这个童姑娘,显然不是寻常人物,这次护送她,刚好看看她的品行。若可靠,奉她为主亦非不可。
“先去采点草药。”妙童起身往洞外走。
“采草药?”田绝眉毛一抬,陡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妙童懒得同他解释,一直往洞外林子里走了一丈远,方才停下。
“看见没?这个绿色的,和九龙观里的回魂草是不是一样?”
田绝点点头。
“将这附近的草全摘了,快点,脱件衣裳包草药。”妙童伸出食指,东指指西戳戳。“这里,还有那棵。”
田绝站着不动。
“怎么了?早点采了早点下山。”妙童晶亮眸子中弥漫着浅浅怒意。
她其实在强忍怒气。若不是克制着,只怕眼中早喷火了。
“这些都是九龙观的东西,我们这样不告而取,岂不成了偷儿?”田绝脸上的挣扎很明显。
“什么九龙观的东西?这九龙山是天地造化孕育而生,这里的东西全都无主,谁有本事谁就能取。你以为附近村民不想上来,他们只不过没能力上来罢了。”
“你不是说上不来是因为道观设了阵法吗?”
妙童阴沉沉瞟了田绝一眼,恨不得撕了他。田绝察觉到背上的寒意,扭头看过去,妙童已经蹲到地上,自己扯起草药。
“大侠说得是,确实设了阵法,但是我们能破阵,那就是我们的本事嘛。若换作其他人,没有大侠的好身手,如何能在山中活下来呢?”
妙童用手上动作强掩心中澎湃的怒意。她不能对他发火,她还得靠他。
“既然大侠觉得有违道义,那我少摘两棵就是。”妙童冲着发愣的田绝甜甜一笑,“但一棵不摘肯定不行,下了山处处需要银子,我这身子又不怎么好……”
田绝沉吟片刻,跟着蹲到地上挖起来。
“田大哥,下了山我就这样叫你吧。我真羡慕你。若是我有你这般好的体魄,还有武功……”
田绝没回话。
不到片刻,附近的回魂草采到只剩几棵了。
二人抱着一兜草药回到洞内,收拾一番,田绝再度背上妙童,依旧和上次一样,妙童指路,避开山里的种种危机,一路平安下山。
一匹大黑马老老实实待在大柳树旁,口吐粗气。
当两人骑到马上,妙童扭头看着密林重重的九龙山,情不自禁流下眼泪。
“童姑娘,你怎哭了?”
“没什么,你不用管我。”妙童收回贪婪的视线。
这一出山,想再进来就难了。但她一定会回来,一定会。再回来时,她不会窝囊躲在山洞里,而是正大光明走进九龙观。
“我不能骑太久马。先去潼关,得在那买辆马车。”妙童看上去很虚弱。
“好。”
田绝快马加鞭,约莫两个时辰后进了潼城。潼城乃是关防要隘,热闹程度不逊于京城,且路上时时可见头发和肤色迥异的柔然人、波斯人,身着奇装异服,在集市中闲庭信步。
“去回春堂。”坐前边的妙童轻声令道。
勒紧马缰的田绝有些疑惑,不是去马车行吗,怎么又要去药铺?见市场上人来人往,他也没纠缠,问了药铺的路,两人坐在马上慢悠悠晃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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