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先生抹了把汗,继续垂下头,苦口婆心:“属下并非逼着您去争,只是得准备着,万一哪位王爷动起手,咱们不能彻底被动不是?尤其是皇上的身体,咱们无论如何也得在太医院安两个人,预备起来。”
这话确是推心置腹了。他不争,别人也要争,争起来时如何置身事外。
比如秦壁落水这事,太医院无人,消息就晚了一天。这话去年伍先生同他说过好几回,是他优柔寡断一直拖着。
英王点了下头:“好吧,辛苦先生了。府里的事全权交给您,我还要在庙里住一阵。”
伍先生还打算劝说,想了想决定忍住,欲速则不达。王爷被那个秃驴影响甚深,如今秃驴没了,王爷过些天定会自己想明白。
两人一同行至抄手游廊,英王忽然问:“那个小沙弥,怎么样了?”
他问的是灵童。灵童自从师父圆寂,神智有些失常,时不时哭闹叫嚷、胡话连篇,他便命伍先生将灵童安置起来。
“回王爷,还是那样,疯疯癫癫,前几日咬伤伺候的丫鬟,我就找了个护卫看着。”
“好生照看。毕竟是三了唯一的爱徒,本王也该尽点心。”
英王走进垂花门,看着满墙藤萝,心头说不出的迷惘。争,还是不争?
莫怪他害怕回府,只要回府,就得听伍先生的劝谏。伍先生一心为他,他不能寒了伍先生的心;但如今,他真感觉世上有天命这回事。
秦家皇朝自定鼎起历来传位嫡子,无嫡再论长论贤;他行六,非长非嫡,这便天生慢了两步。好在得了个贤王美名。
当年皇上都快同意立他为太子,谁料,皇后第二个嫡子秦壁出生;今年二月份秦壁落水,昏睡三天,就差断气了,然而,又被紫血玉救活;安王靖王偷走玉,结果玉又被找回去……
每次都逢凶化吉,这不是天助是什么?他难道能争得过天?
英王望着寸寸淡去的天光,独自在府中漫步。当走到花园,最后一抹暮色已被吞噬,白日姹紫嫣红的花被黑夜浸染,全失掉颜色。惟有一盆放在墙角的昙花,串串白花垂挂在叶下,尚可看出形状。
任夜多黑,亦不能掩饰昙花之洁白。
英王怔怔盯着尚未盛开的花团,想到少时的自己。
记得十二岁那年读完太.祖本纪,他意气风发,一心要夺那张椅子。他渴望如太.祖那般,先做一千古圣君,阅尽红尘万般繁华,得史官代代传颂;待年至半百,再出家为僧,做个四大皆空的自在人。
如今,两条都未如愿。既不曾坐拥天下,亦未能勘破红尘,至今仍是一介俗人。
想想,真叫人丧气。
“父王,您怎么在这?吓孩儿一跳。”英王世子秦韫从外头回来了,手里扬着条金灿灿的马鞭。
英王心神一动,若英王府他日败落,韫哥儿怕是再也用不起这样的马鞭。
“又去哪鬼混了?”英王沉下脸问。
“父王,瞧您说的,孩儿挑礼物去了。”秦韫对着假山,将马鞭抽得啪啪响。
“什么礼物,说给父王听听。”
“萧姑娘啊,生辰快到了,这几日我全忙这事了。”
英王定定看着秦韫,儿子性情不像他,容貌却和他一个模子。
“是你娘让你这么做的?”英王还是问出口,一边拉着秦韫往厅里走。
秦韫斜眼打量英王,发出一声不屑的笑。
将仆婢挥手斥退,英王语重心长道:“别听你娘教唆,你要不喜欢萧姑娘,没人能逼你。”
“父王,您放心,孩儿知事了。我只是觉得萧姑娘有趣罢了,可没想那么多。”
英王点了下头,表示赞许。
秦韫小声嘀咕:“再说了,孩儿没那么想不开。做皇上有什么好,批不完的折子,议不完的国事。做什么不好,非得做皇上?”
眼皮都翻了起来。
“哈哈”,英王忍不住大笑,果然是他的种,有气魄。他得此佳儿,倒真可以争一争。
登时,颓唐散尽。
“既然是你自己的心意,那就用心挑,父王替你掏银子。”英王轻拍两下秦韫肩膀。“你要真喜欢萧姑娘,父王也愿意替你求亲。”
秦韫摸了两下头发:“萧姑娘才十岁,父王也忒心急了。况且,娶妻是大事,儿子可不能糊涂,免得跟父王一样,不想搭理母亲,还天天躲在庙里。”
说完便跑,气得英王只能憋着火。
提到英王妃,英王满肚子苦水冒泡。是,娶妻是大事,得慎重再慎重。当年他雄心万丈,便挑了个厉害王妃;如今,他疲惫了,却骑虎难下。
唉,自己种果自己吃。英王换了身衣裳,依旧返回大清寺。
***
“来一杯”茶楼。
一身粗布衣裳的萧纬站在窗边,听着大风将“来一杯”三字店招吹得扑扑作响。她如今已是这家茶楼的主人。
当了一套首饰,得了五千两,其中三千两用来盘下这间茶楼,和隔壁的粮行。除了背后东主,账房、小二等人手一律不变。两家店子二楼已经打通,只不过打通的门处,放了一张柜子,可通行。外人无从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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