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英明。”胡竞之适时送上一记马屁。
他自己是个手头散漫的,以前有了钱便好喝酒打牌,还要逛梨园捧戏子,现在倒是改了,变成去逛琉璃厂,淘换些古籍珍本回来收藏,总之都是些烧钱的爱好,之前冬秀姐给他的两百元,去了两回肆雅堂,买了几本《四松堂集》、《水泾注释》之类的古籍便花光了,还差点欠下饥荒,倘若叫他来管家,不说入不敷出,那也必定是毫无积蓄的,家里能有这一千六百元的存款可真是多亏了冬秀姐持家有道。
大概那位同事是真的早就选定了那所房子了,之后不过一个星期就交割完毕正式将它买了下来,还特意来家里拜访致谢,因为那家的女主人还在乡下没有过来,冬秀便没有出面招待。
等她的稿子完结,胡竞之也刚好放暑假了,因他写了一本颇为畅销的书,得了印书局一大笔款项,手头又宽裕起来,当即便如约带着冬秀前往西山避暑游玩去了,至于王妈、带弟和崔有粮,则留下来看家。
这次游玩真叫冬秀大开眼界,这时候的自然风光、名胜古迹比之后世见到的自然别有风味,又有胡竞之这样博文广记的人在一旁深入浅出的解说导游,更加使得旅程富有趣味了。
两人直在外面玩了一整月,花光了带来的所有银钱,这才心满意足的打道回府,而这趟旅程毫无疑问使两人之间的感情更加深厚了起来。
第 62 章日记一回到家里,崔有粮便递了几封信过来,有胡竞之的也有冬秀的,两人洗浴过后便默契的拿着各自的信件回了自己的书房去看。
冬秀先看了吕氏寄来的家书,信里说到她嫂子又身怀有孕了,接着便问她有没有动静,哎,她还没拿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孩子呢,这兵荒马乱的时代,养个孩子何其艰难啊,况且之前她与胡竞之聊天时发现他对于生儿育女、传宗接代一事也是可有可无的态度,甚至于还有点儿想要丁克的意思,不过这不单单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如果她一直不怀孩子,就不说冯氏了,她恐怕吕氏都会跳出来要给胡竞之纳个妾啥的吧,再不然胡家那些亲戚们也会要求过继个孩子给他俩,反正他们孩子多,而胡竞之又有钱,何乐而不为呢,哎,好烦,算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另一封则是报社来信,除了一张汇款单,还有精装的全本《上错花轿嫁对郎》,封面和里面的插图居然都是彩色的,十分精致好看,一看就是提前做出来的精品样书,信里除了恭贺她小说顺利完结,还提出了新书约稿,希望她能尽快开本新书,好接上后续空挡。
可惜冬秀目前并没有什么写作冲动,之前写的几本书也都是各有缘由的,现在却是毫无头绪,只能先放一边不提。
正自沉思,敲门声响起,冬秀忙把书信收起来,这才开门让胡竞之进来,他拿着一封书信疑惑的问她:“这好像是娘写给咱俩的信,我倒有些看不懂,里面怎么好像还夹杂了些英文呢?”
冬秀接过来一瞧,怪不得他说看不懂,原来这封信是从左向右写就,笔记幼稚生涩,间或夹杂着拼音,却原来是按冬秀教给她的法子写的。
当初冬秀在乡下陪伴婆婆冯氏时,教了她近半年的拼音,为了方便注音,还亲手将几本小说重新誊抄为横版的,使她能自己靠着拼音进行阅读,不想她现在居然都能够自己写信了,虽然写得内容十分简短,可对于一个原本只认得百把字的乡下老太太来说是多么难得啊。
于是冬秀并把信一字一句的念给胡竞之听,又把里面的奥秘告诉给他。
胡竞之自然知道这拉丁注音法,只是没学过。
年初在教育部组织的国语读音统一会上,在审定汉字读音时提出了汉字笔画式、切音法、速记法、拉丁字母法等等五花八门的注音法,争论三月有余,最终确定使用注音字母法来给汉字注音,现在已然开始筹备国音字典的出版,教育部还灌制了大量的发音唱片,用以在全国上下推广刚确立的国音。
所以现今不论小学、中学乃至师范学院,都在学习使用注音字母。
这拉丁注音法却是文人问津的。
“这是你教给娘的?”
胡竞之对母亲的文化水平心里有数,她老人家出生在贫困之家,在嫁给父亲之前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与父亲在一起后才在父亲的教导下开始认字,而父亲忙于公务,又有多少时间来教导母亲呢,何况这于他恐怕只是一种闺房之乐而已,未必教的认证细致,短短三年时间,很难说母亲识得了多少字,至少他可以肯定,母亲是绝对不会写字的。
他给母亲买的小说,都是特地选的那种带有大量插图的,这样连蒙带猜的也多少能知道个大概的情节,特别是那宝先生的几部小说,里面的插图几乎都可以当连环画儿来看了,最受母亲的推崇。
现在母亲的信里却说她已读完了《三寸金莲》和半本《上错花轿嫁对郎》,是真的读,而不是看,还询问《上错花轿嫁对郎》的下部是否已经出来了,要他给买了寄回去呢,这就叫他惊奇了。
“是啊,你别看咱娘年纪大了,那好学的心思可比你那几个侄孙都强多了,我只教了她四个月,她就学会了这拼音注字法。”
“拼音注字法?你又是哪里学的,还是有别的什么人教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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