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听完,激动得不住鼓起掌来,连声道妙妙妙,这个法子果然是一击即中,而且居然还这么简单易行,不过费点子小钱而已,轻易就解了他的大麻烦,怎么他之前就没想到呢。
老板这下可不敢小瞧这位年轻貌美的太太了,郑重的作揖致谢,好像麻烦真的已然被他轻易解决了一般。
冬秀却没这么乐观,即便有了听书的条件,恐怕碍于社会约束,也是少有女子会走进这茶舍的,这时代的茶楼戏院若想接待女客,那是先要获得政府颁发的许可证的,否则警察们便可以大肆查封勒索,叫这家茶楼或戏院顷刻倒闭。
“您这女子茶舍若想长久,最好去警署办理正式的许可证,免得以后麻烦不断,这样也可使得那些女客们安心进门,不必忧心其他,也免了那些闲言碎语的败坏茶馆名声。”
老板连连点头称是,表示自己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把证办下来。
既然都说到这里了,冬秀也不介意再说得深一点,“茶馆的问题解决后,接下来便是怎么招揽客人的问题了,您也知道,能到茶馆来听书的女子大多不会是大富大贵之家的人,甚至很多还是手头拮据的平常人家,她们既不富裕,也无随便使用家里钱财的自由,您这门票价便是一头拦路虎,即便她们想来,也是舍不得来的。”
“正是,今日来买票的许多人都说我这门票太贵了,天可怜见,这不过是顿饭钱哪,却能在我这里消磨一天的时间,怎么还嫌贵呢。”
许多人还说就去一次瞧个稀罕,以后再不来了呢,老板也是心累,他那定价原就是为了吸引客人定的成本价,本来茶楼也没有靠着收门票来赚钱的,他们卖的主要还是茶和那份悠闲嘛,可是那些女人进去后真就宁愿渴着听完故事,也不舍得破费两个大子儿买杯大碗茶,只有及个别的人不肯亏待自己,但点的东西也有限,不过瓜子、花生而已,他为了揽生意,这两天倒赔进去不少钱。
其实这倒好理解,毕竟对自己抠门、对家人无私奉献算是这时候中华传统女性的一项美德嘛。
“其实,您可能一开始的定位就有问题,这女子茶舍与男子茶楼成立的初衷就不一样啊,女子毕竟不同男子,又没有那个闲钱和时间来泡茶馆,整日整日的在里面消磨时间、交际友人或谈生意做买卖,她们就只是单纯来听书、听曲、看表演的呀,您完全可以按那戏园的规矩,每个时间段设定不同的节目,再分别收取不同的费用。”
按表演节目来收费可比按一天的时间来收费赚钱多了,这样还可以叫女客们根据自己的喜好来选择场次,免得很多人为了值回票价,生做也要在那里坐一整天,这样不仅影响茶舍生意,那些女客们也必定觉得浪费时间,且无聊又无趣。
这就好比我们现代人去看电影,本来花十块钱就能看一场自己喜欢的电影,然后高高兴兴的回家,现在却被迫花五十块买了一张通票,可以全天观看,可偏偏这一天里其他上映的电影都不是自己感兴趣的,看吧,那真是无聊而痛苦,不看吧,又觉得自己亏本了,反正怎么都没有只看一场的幸福度高的。
“嘿呀,您这话说得对哇,这样一来不仅客人们高兴了,我们也轻松许多呀。”
老板看着冬秀,眼里简直要冒出小星星来,他真是在这一行干太久,居然也变得墨守成规不知变通了,可这年月不耍点新花样就活不下去呀,这北京城里多少家茶馆都因为老成守旧最后落得个倒闭关张的下场。
冬秀觉得这老板十分上道,不仅一点就通,还很是谦虚好学,一点也没有因为她是个年轻女子就轻视敷衍她,大概好为人师是所有人的通病吧,总之看着胖老板那仿佛小学生一般求知若渴的乖觉眼神,冬秀是越说越兴奋,最后连广告宣传、包月打折、满十送一等现代常用的营销手段都说出来了。
反正在她的嘴里,这茶舍的前途是大大的,指不定明儿就能享誉京师呢。
老板听得也是颇为激动,仿佛是被传销组织洗脑了一般,只觉脑子发热,气血翻腾,恨不能立马就行动起来。
最后还非得请冬秀到东来顺去涮羊肉,冬秀倒是很心动,一入秋,胡竞之就带她去那里进补过了,那东来顺的涮羊肉不愧是北京一绝,特别是那浓郁鲜香的芝麻酱,啧啧,满口留香,回味无穷,配上那片得纸片般薄的鲜羊肉,真是好吃的没话说。
可惜,她是没那个口福了。
冬秀摸着自己下巴上冒出的几个痘痘,十分遗憾的推辞了老板的请客。
王妈是听不懂那些生意经的,可看那老板被太太几句话就哄得服服帖帖的,心里也不由得咋舌不已,都说无徽不成镇,这徽州人仿佛都成了精了,天生就有那做生意的本事,就连太太这样的深闺女子也能随口来段生意经,还能让这老于世故的老板心悦诚服,可真是了不起。
“马上就是十五了,咱们也去买些月饼吧。”正好那稻香村就在附近,冬秀便与王妈一路走过去。
“哟,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昨儿陆家给咱们回礼了,送的就是云腿咸味月饼。”
哎,人家这样殷情有礼,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在伙计的推荐下,买了盒最畅销的团圆百福的月饼礼盒,打算明天过去拜访一回,别的不说,陆老太太倒仿佛真是个豁达的妙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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