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竞之作为其中一员,这几个月简直犹如一颗最闪亮的明星般强势登场,其文章和大名频频见诸各大报刊。
而白话文也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荣登话题版TOP1,从以前的上不得台面,一下子成为文化圈内有志青年最炙手可热的新宠,各类白话文小说、散文、诗歌纷纷占据各大报纸最重要的板块。
冬秀虽然是写白话文小说的,可小说家和文化人其实压根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圈子里的人,基本不会有什么交集。
写小说的人在那些学者和研究员面前其实也是很自卑的,都是搞文学的,可一个是为了赚钱,另一个是为了文化传承,两相对比高下立现。
所以冬秀在报纸上看见有知名大学者在文章中提到她时,那种自豪之情就别提了,这位文学界大拿拿她举例,有理有条的分析了白话文是如何的接地气受欢迎,正是现今华国不得不变革之趋势。
当然了,这白话文的拥趸有不老少,可批判反对者却更多,而且不乏各路名流、教授、学者。
有夸得自然就有骂的。
冬秀之前本还因那夸奖沾沾自喜,可随后就被那铺天盖地的骂声给吓住了。
其中便以华国第一位的译著大家林先生骂得最为凶狠,这位老先生实在是个大大的牛人,虽“一个外国字不认识”,却成为了当世赫赫有名的大翻译家,与严复先生一起有“译才并世数严林”的美称,这就像武林里的“北乔峰南慕容”一般,他也是译界的祖师和泰斗,是让人仰望的存在。
这位先生的第一部 译著《巴黎茶花女遗事》曾让华国上下“一时纸贵”,举国上下不知有多少书粉。不过这位老先生是个绝对的保守派和守旧主义者,就连他的译文也都是文言体的,对冬秀这类专写白话文小说的作者自然是瞧不上的。况且冬秀的白话文还那么接近口语化,简直白的不能更白了,在他眼中那是全无文学性的,不过是哗众取宠的娱乐之作耳。
冬秀:……
您说得都对。
她的小说还真就是娱乐性的,她就是致力于让读者快乐啊,老先生骂得没毛病。
不过,这种时候的骂战往往不是代表的个人,而是代表着他所站的阵营。
林先生是商务印书馆的定海神针,冬秀则是《自由谈》的招财神猫,都可算是小说圈内的大拿,于是新旧文化之针的骂战,瞬间从高大上的文化圈波及到了一直围观吃瓜的小说界。
两大阵营的拥护者们纷纷开始在报纸上华山论剑,对对方进行口诛笔伐。
冬秀现如今在白话小说界的名头可以说是无人能出其右的,《自由谈》的主编自然是希望她能主动扛起这柄撕逼大战的旗帜,振臂一呼,应者如云,跟那守旧派去正面刚一场。
冬秀很有高人风范的淡定拒绝了:白话文到底会不会成为今后文化主流,时间自会证明一切。
泥煤,报纸上那些讨伐她的文言文,写得那般诘屈聱牙、讳莫如深,好多她都看不懂呢,还有很多很多不认识的繁体字要翻查字典才能知道,叫她怎么有胆子去接人家的话啊。
人家一句话里一个成语两个典故三个隐喻,不带脏字就能损得她体无完肤,白话文能做到么,反正她是做不到,她要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去跟人家争论,估计也是被人按在地板上滚动摩擦的DISS吧。
况且,这有什么好争的啊,真理就掌握在她手中好不好,白话文必定会取带文言文成为文化主流啊,不仅白话文,几十年后连繁体字也要退出历史舞台呢。
不管是对政治、文化,还是对婚姻、生育,亦或是服侍、饮食,这时候的人无非抱着三种态度:守旧、中立、维新。
正因为国家前途晦涩不明,社会风气又骤然巨变,那些心中自有坚持和理想的人,才要辩、才要吵、才要骂,以期从中找出正确的救国治世之道。
这就是民国范儿,但凡文人都是心怀天下,以治世救民为己任的,这是读书人千百年来深植心中的信念。
可冬秀就是个伪文艺青年,她知道历史未来的走向是怎样的,当然就没有激情去为了已知的事实而跟人争论,就像她无法跟这时候的人说“嫦娥奔月”是可以实现的、地球不是宇宙的中心一样,这根本没有意义。
可是,她知道的那个男女平等、教育普及、地球变成村落、信息传递瞬息万里的世界的的确确就会在百年后出现,他们这个涅槃重生的国家会是如何的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也是这时候的人不敢想象的。
她何不将这百年后的世界编织成梦,提前与他们知道呢,不为别的,只为使他们在未来无尽的苦难中怀抱着美好的希望和期冀,勇敢的走过这阵痛的时代,迎来新生。
冬秀越想越激动,手都微微颤抖起来,不想这场骂战到给了她久违的写书灵感和激动。
当下也顾不得冷了,掀开身上裹的被子便下炕到她的小书房里去了。
她要写一篇小说,把百年后的华国和世界展示给世人。
人类历史上再没有哪段时间像这一百年一样能使世界和人们的生活发生那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百年后的繁荣、自由、开放、富足,她要写出来,先进的科技、文明、常识、教育,她也要写出来,世界性的战争、政治、经济、贸易,她更要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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