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夫人下车来,却没有一个人觉得她真粗鲁没教养,反倒觉得这武安伯府的世子夫人再率直不过。
她们宁愿跟这种性子的人打交道,也不爱跟整日都有着花花肠子的人打交道。
纷纷夸她明理懂事,随着她一块儿进了府。
梓妤跟这几位夫人并不太相熟,将人送到请宴的琳琅轩后,跟刘氏说明门口发生的事,再告罪一声回屋去更衣。
小林氏此时就在清竹院,许嘉玄已经吩咐李妈妈去煮了鸡蛋给姨母滚脸。
等到鸡蛋送来的时候,梓妤也回到屋,差开丫鬟,自己挽了袖子亲自给小林氏滚鸡蛋。
小林氏先前只是觉得委屈,倒没有太大情绪波动,如今被外甥和外甥媳妇这样关切着,再也忍不住哭出声。
许嘉玄坐在椅子里,一言不发,听到小林氏的哭声,一把摸了放在桌上的绣春刀,站起来就要出门。
梓妤见此忙说:“回来!做什么去!”
他仍旧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她一边给小林氏擦眼泪,一边瞪他:“今儿我生辰,你还要去大开杀戒不成,跺了他们还便宜他们了!给我坐下,哪也不许去!”
小林氏本是伤心的,可是听到梓妤这样说话,吓得忙去拉她袖子,让她别为自己和外甥闹了矛盾。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向来有煞神之名的外甥居然真的再度坐回原来的位置,抱着刀没有吭声。
她睁大眼,十分不敢置信。
梓妤再又帮着小林氏消肿,等见到脸颊不再那么红的时候,才放下鸡蛋,拉着她手坐下。
“姨母想来也知道我的意思了,而我也知道姨母在家中的情况,如果姨母是下了决心了,那从今儿起您就先住在侯府。”
小林氏没想到她居然是让她留下来,一时不知要接什么好。
任业宸听得懵懵懂懂,母亲在家里被虐打的事情并不知情,但祖母和父亲待母亲有苛待是知道的,何况刚才还亲眼见到祖母一巴掌扇下来。
他见母亲不说话,站起来了直直朝梓妤一礼说道:“表嫂!我们留下!”
“业宸!”听到儿子居然说我们,小林氏当即去捂他的嘴。
梓妤却是笑了,赞赏地点点头:“很好,我们四哥儿知道护着母亲。”再又转而去看小林氏。
小林氏刚止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柔弱的妇人亦坚定地说:“那就打扰了。”
许嘉玄紧绷着的脸这才算是放松下来,李妈妈不用吩咐,当即就说要去给姨太太收拾客院和一应用具。
这当口,有人来禀说梓妤外祖家的人来了。
小林氏抹去泪眼,伸手去推了推她:“你快去招待着,我这头没事。”
梓妤只好先去迎外祖母。
陈老夫人有些日子没见到她,直接就将人搂到怀里喊乖乖,梓妤两位舅母和表哥表妹都来了,见到她都欢喜地笑说着祝贺的话。
她把人迎到琳琅轩,这便要留下陪客了。
陈老夫人见着外孙女有礼大方地招呼客人,心里头安慰又失落,外孙女嫁了人,又长大了。
小林氏的事情有人见着,但众人不会在主家到处乱说这事,摆明了是许家和任家有矛盾,人家家务事自然不多嘴。
等到小林氏收拾好,再敷了粉出来的时候,不知情的人也没看出异样,都热热闹闹地给梓妤贺生辰。
戏台子一直唱到近日落,这宴才算是散了。
梓妤忙了一日,其实没有多少时间陪外祖母,送她离开的时候,简要把小林氏的事情说明,又抱歉地说:“等我明后两日得空了,回家探望外祖母,您可恼我。”
陈老夫人哈哈地笑,拿出一个钱袋子递给她:“这是你外祖父给你的生辰礼。他居然在你生辰给银票,简直不能再让人嫌弃了,你就拿着,回头回家来再去要他的几件古董字画,没得这样敷衍人。”
梓妤接过银票,心里暖极了。
其实外祖父就是怕她遇到事情,打点不开,没有什么比这银子更来得方便。
她深福一礼谢过,陈大少爷有些担忧地和她说:“妹夫喝了不少酒,你快回去看看。”
梓妤就此和陈家人别过,回到清竹院,得知小林氏在客院歇下了,就准备去卧室看许嘉玄喝得怎么样。
小林氏当着他面被打,她在他身后看到他一手已经顶开了刀,若不是她一扫把扫开武安伯老夫人,恐怕他在门口就把人砍了。
哪知去了卧室,也没有见到人,再一问才知他在小书房。
刚才她经过的时候没留意,只好转身再去小书房。
六顺正在书房里给他汇报陈楚楚的事情:“那个陈楚楚每天都会进城来,在一家茶轩和客栈外头逗留,仿佛是等什么人,可是一直没有发现有人跟她接头。今儿她却是住进了客栈,属下一打探,发现是她家人扬言要将她卖去窑子里,她应该是吓得不敢回家了。”
许嘉玄闻言没什么表情,只说了声继续盯着,梓妤就进来了。
六顺当即退了出去,梓妤闻到呛鼻的酒味,嫌弃地捏了捏鼻子:“怎么喝那么多?”
许嘉玄将她拽到怀里,靠着她没有说话。
她知道他是烦心小林氏的事情。小林氏那么多年来躲着他,是怕给他添麻烦,而他却一无所知小林氏在任家的处境,怎么可能会不难过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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