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不过是借了两百两,如今其实早还清了本钱,可利钱却还欠着四百两。
过了明日这三百两还不清,便又要再翻一倍,变成四百两。
他把怡娘赎回后,又置办宅子,又添奴仆和她的用物,原本就是能还得起的银子也耗光了。
家里看着光鲜,但银子都被他爹在堵场败完了,他那几百两都是娘亲偷偷藏起来给他的。
许嘉清盯着手中的字据,突然疯了一样将东西给撕得粉碎,还不解气,将手边的茶碗砸个粉碎。
——他现在要到哪儿找银子去!
要是还不上银子,他们势必又要去拿怡娘抵债。此事便要闹得沸沸扬扬,再被人瞧见了那怡娘的模样……那便不只光是他名声狼藉,一心一意帮着自己的大哥也会……
许嘉清打了个寒颤,心中感到一阵绝望,颓败地瘫在椅子里。
他的小厮吓得直缩到墙角,连劝都没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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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蒙蒙亮,许嘉玄就进宫上朝了。
散朝过后,心里记挂着昨晚答应梓妤的事情,寻了个空档来到太子跟前。
“殿下,臣妻昨日听说娘娘凤体有恙,心中十分牵挂,叫臣问问详细。”
许嘉玄言语里恭敬有加,行礼动作却是敷衍了事。
太子星目睨着他,儒雅的面庞似笑非笑:“我知道了。”
说罢,看着许嘉玄洗耳恭听那模样,却是背着手走了,留下他慢慢沉了脸。
这个太子——
许嘉玄咬了咬牙,冷冷一笑也要转身离开,哪知首辅就站在他身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冷不丁吓他一跳。
他正要见礼,首辅转身,淡淡地说:“你跟我来……”
太子撇下许嘉玄后,去了坤宁宫。
宫人正战战栗栗跪在床前的脚踏给吴皇后喂汤水,吴皇后却是不张嘴,急得宫人都直想掉泪。
皇后再不进食,陛下恐怕就真要她们的命了!
正好此时有人高唱太子殿下到,太子见宫人放了碗磕头行礼,自己就伸手去拿了碗:“下去。”
他修长的手指握着那瓷碗,舀了汤先试了试温度,再慢慢送到吴皇后嘴边去。
但还是和那宫女一样,根本就喂不进去,汤水直接淌下来,染湿被褥枕头。
太子只能把碗放下,望着闭上眼的吴皇后说:“儿臣不知道母后遇着了什么事情,但母后这样折磨自己,儿臣就只能去问母后身边的人了。昨日儿臣过来的时候,母后脸颊有些红肿,那样子并不像是磕碰的,看来是底下的人伺候不周……”
原本还闭着眼的吴皇后听到这句话,猛地就睁开了,僵硬地转过脖子,看向太子的眼神带着惊恐。
太子被她这眼神看得心头一惊,还有愧疚。
自打他知道了自己的出身,对眼前有着养恩的妇人感情就十分复杂,更多是愧疚。
吴皇后如今的样子,让他不得不多想,才放了这样的狠话。
毕竟如今他仍当权,吴皇后也并不是犯了疯病,所以还有什么能将她击倒?
他思来想去,便只能往自己身世上怀疑,但吴皇后的伤,似乎又解释不清。
吴皇后沉默地望着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确实是有害怕的。
因为这不是她的儿子啊!
他如今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说出这样的话来,定然会查。
当年的事情,未必不会被翻出来,那到时会不会再皮连着肉,连着筋,所有的陈年旧事都被带了出来。
吴皇后想到自己看到这孩子的第一眼,心头又狠狠一抽。
“太子长大了,要罚谁就罚谁……”她又闭上眼。
太子手狠狠一抖,下刻强压着,又再给她舀了汤送到嘴边:“您还是用一些。”
竟是像哀求。
吴皇后眼眶一酸,终于是张了嘴,眼角有泪落下。
这两天以来,皇后终于第一回咽下东西,太子忙又再续上新的一勺,直到大半碗的参汤都下去,才停下来把碗搁到高几上吩咐宫人。
“叫御膳房熬些粥,要熬得烂一些。”
宫人早已经喜极而泣,张公公更是在抹眼泪,忙不迭应声一路跑了出去。
明德处理完政事过来,就见到吴皇后已经坐起身,虽然还见虚弱,要宫人扶着,却一口一口吃着太子喂的粥。
他总算心头一宽。
等到吴皇后睡下,父子俩走出寝殿,明德帝低声问他:“你怎么劝得你母后用饭的。”
太子抿抿唇,没把自己发现的事情托出,轻描淡写地回道:“不过是母后病情好转一些了,儿子说了几句好听的话,便用了。”
明德帝侧头扫了他一眼,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帝王就说道:“如此,朕就先回去了,你也注意身体,莫要熬坏了。还有一应的事情要你去处理。”
太子淡淡一笑,明德帝在儿子那张相似的面容上,仿佛看到年轻时的自己。不知怎么的,女儿那日在猎场对自己责备的话又回荡在耳边。
他抬起的脚步收了回来,有些不自在地说:“你姐姐恐怕还是怨朕的,进宫来也没来见朕,东西赏下去了,总是该按着礼来走一趟。不然被那些多嘴的御史抓到把柄,又得无端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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