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不必他亲自求证,仅从她的言行举止便能猜出一二。
场中来宾三三两两迅速往同伴身边凑过去,大约觉得这是青帮龙头的老巢,笃定开枪的逃不了,反倒没有多少惊慌的情绪蔓延。
记者们立刻抢拍大吊灯破碎现场,顺便在脑子里拟明天头条的题目。
二楼的高台之上,方才司仪主持的话筒前面,不知何时落下了一名黑衣青年,他举起话筒,清清喉咙,丢下了一枚炸弹:“诸位,我是章启越,今日前来裴公馆为家父家兄讨回公道。裴世恩因一己私利派人绑架我兄长,灭我满门,今日在场诸位都可为我做证,这里是誊抄的证人证词。”他身后站着四名持枪的黑衣人,其中一人递过来厚厚一沓纸张,他站在高处随手一撒,纷纷扬扬落了下来,一楼来宾与记者们纷纷去捡,场面大乱。
裴世恩“蹭”的站了起来,面皮青紫,显然气的狠了:“黄口小儿胡说八道!给我把他拉下来!”
裴玉嫦大惊,忙向谢余求助:“阿余,怎么办?快想想办法!”
今日来宾非富即贵,青帮纵然势力强大,可在沪上也没有到只手遮天的地步,更何况还有洪门老大雷潮生这样的死对头,兴奋的站起身挤兑裴世恩:“别啊裴兄,清者自清,如果青帮没有绑架章启恩,灭了章家满门,姓章的小子说出花来也没人信。况且外间有传言说我洪门灭了章氏满门,这么大的黑锅洪门可不背,正好趁此机会还洪门一个清白,你说是不是啊卢少帅?”
卢子煜从来没正形,此刻竟然难得打一句官腔:“维护泸上治安人人有责,况且章氏灭门惨案不破,到处都在传军政府无能,既然有人带着证据出现,不如就让他说个清楚,如果冤枉了裴龙头,不是还有郭局在吗?”
郭金川可没少收青帮的好处,吃拿卡要的事儿没少做,前一刻还与裴世恩称兄道弟,听着卢子煜话头不对,立时便站了起来,往卢子煜身边凑过来:“卑职职责所在,不敢懈怠。”
二楼高台之上的章启越在讲章家惨案始末,下面的来宾记者们抢到了誊写的证人证词,一目十行的扫过去,还要支起耳朵听,议论纷纷。
冯瞿小声揶揄卢子煜:“真没瞧出来,卢兄好手腕,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裴世恩。”
裴世恩身边立着的一名亲信也抢了一张证人证词过来,他不愧是见惯风浪的,随意扫过之后,很快便有了应对之法,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指着谢余怒问:“这是怎么回事?谢余啊谢余,我待你不薄,你竟然敢假借我的名头在外行凶,闯下弥天大祸!”
裴玉嫦没料到情势急转之下,危机很快就从叔父转移到了未来丈夫身上,都有些懵了:“阿余,怎么回事啊?”
顾茗握紧了手包,站在下面仰望着章启越,他今日胡子刮的干干净净,打扮的很是精神,好像过去每一次要来与她赴约一般,还是那个心中充满了热情的年轻人,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混进裴公馆的,可是她心里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进来之前肯定已经想过也许不能活着出去。
她不知道章启越是用了什么办法知道了章氏灭门惨案的真相,必定费了一番功夫,他身边四名保镖严阵以待,枪响之后青帮不少帮众已经集结,持枪闯进了宴会厅,隐隐有包抄之势。
谢余面临被裴世恩指责的境地居然也毫不惊慌,只是痛心疾首的说:“龙头,人人都知道我是你身边的一条狗,指哪打哪,可是在青帮我资历浅,青帮的兄弟们都知道机密的事情你一向交由身边的林伯跟许伯来做的,根本不让我插手,章家的事情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帮中不是都传扬是洪门做的吗?”
裴世恩身边两名中年男子大怒:“谢余你胡说八道!”
黑白颠倒的事情雷潮生没少做,可是轮到别人往他身上泼脏水还是不能忍耐,他高声质问:“裴兄,这就是你的仁义?你帮中兄弟都说了,青帮里传扬章氏灭门案是洪门做的,我还一直疑惑谣言从何而来,原来是贼喊捉贼,感情你这边杀了人,把屎盆子往洪门头上扣啊?”
他气愤之下连体面都不顾了,方言俚语都冒出来了。
顾茗冷眼旁观,始终没忘谢余在她耳边说过的话,章家父子都是死于他之手。此刻场中裴谢二人狗咬狗,卢子煜似乎也偏向谢余,还有大对头雷潮生,恰恰像一个局。
她提着一颗心慢慢往人群之后退过去,观察周围地形,想象身处高台的章启越的撤退路线。
裴世恩气的几乎要爆肝,指着谢余破口大骂:“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连亲侄女都许配给你了,你竟然还敢背着我闯下此等大祸?”
谢余猛的推了一把裴玉嫦,悲愤的喊:“这一切都是个圈套,原来龙头把亲侄女许配给我,都是个幌子,不过是教我白高兴一场,打着让我顶罪的主意?你想让我顶罪早说就完了,你受龙头提拔,一条命都是你的,可是你万万不该欺骗我,让我做着娶媳妇的美梦,你欺人太甚!”
裴玉嫦被推倒在地,左右看看,一边是她属意的男子,一边是抚养她的叔父,顿时大哭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谈双兰远远看着,心里痛快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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