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逃离家庭,就是想摆脱封建婚姻,逃脱被男人主宰的命运,原来见顾茗精明能干,她书中所写也颇为注重女性权益,可是对上未婚夫却如此软弱,实在让人忧心杂志社未来的命运,会不会被男人的心情所左右。
——况且一个屈从于未婚夫的“伪女权主义者”能办出什么有风骨的杂志?
冯夫人抿嘴笑,见她忧心忡忡的模样,便笑着开解:“别担心,他瞧着凶神恶煞,不会把阿茗怎么样的,反倒是阿茗……早把我儿子吃的死死的!”
宁雪华心道:天下的婆婆心都是偏的,哪里会看到儿媳妇的苦楚忧惧?
顾茗被塞进小汽车,等冯瞿黑着脸上车,吩咐出发,她便乖巧的靠了过去:“阿瞿我头晕。”
冯瞿明知道她在装,还是怕有个万一,面上还有霜色,口气却已经柔软了下来:“真的晕?还有哪里不舒服?”
顾茗撒起娇来驾轻就熟,端看她愿不愿意软下身段,为了自己杂志社未来的前程,便拿出讨好债主的手段来往他怀里蹭,软软说:“可能是今天累着了,头疼头晕,阿瞿你摸摸我的额头,看我是不是发烧了?”仰起脑袋,清澈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注视着他:“阿瞿——”也不知道美人计好不好使。
冯瞿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试试,温度正常,瞄见她微微翘起的唇角,再大的气也消了,暗叹一口气把人搂在怀里,还吩咐司机:“开稳一点,少夫人不舒服。”心里竟然还有一点窃喜,不论她心里藏着谁,肯花心思哄他,肯在他身上用一二分心,他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他自己也觉得很没出息,可是遇上顾茗这样没良心的小丫头,难道寻根究底的追问,硬着心肠跟她赌气冷战?
自尊倒是保住了,说不定人早跑了。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当初在容城军政府监狱里他定然不会摔门而去,而是不择手段把她留在身边,好好疼爱她,还有姓章的小白脸什么事儿?
同样的事情,冯瞿总结经验教训,制定了长期抗战的方针,怀里还搂着她娇软的身子,能闻到她发间的清香,把玩着她纤细嫩软的小手,他不由感慨万千:在爱情的战场里,想要得到心爱的女人,自尊根本一文不值!
夤夜赶路,一行人于十三日下午抵达容城,冯伯祥亲自站在大门口迎接夫人归来,态度比迎接北平中央政府的财政部长都要隆重:“夫人路上辛苦了!”
当着下属,冯夫人还是很给冯大帅面子的:“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大帅辛苦了,我瞧着竟是瘦了。”
这话却是大实话,五姨太香消玉殒,冯晟也被判了死刑,加上军政府内部又是一番动荡,与柳厚朴关系好的都或贬或撤,到底上了点年纪,近来颇有力不从心之感,急需冯夫人回来主持大局。
“夫人回来我可就放心了!”夫妻俩相视一笑,至少平息了外面许多“大帅与夫人不和,夫人一怒之下避居玉城”的谣言,冯晟及柳厚朴等人能够相信冯瞿与大帅失和,冯夫人长居玉城也是其中重要的因素——众所周知少帅从小时候就孝顺心疼夫人,对督军府的诸位姨太太及庶弟妹们不假辞色。
他为了母亲及心爱的女人,怒而与父亲闹翻,也不无可能。
冯伯祥见到儿子带着顾茗回来,这一次与上次宴会的态度可谓天壤之别,亲切道:“阿茗也累了吧?”
顾茗:“谢谢大帅,我还好。”
冯伯祥的眉头皱了起来,冯瞿还当他要发作,就连宁雪华也暗想:冯大帅不会对主编不满意吧?
哪知道他却来了一句责备的话:“你这孩子,婚都订了,现在应该改口了。”
冯瞿笑着牵起顾茗的手:“还不快叫父亲?”
顾茗硬着头皮改口:“父亲。”
冯伯祥顿时笑容满面:“这才乖,往后就是一家人了,阿瞿脾气不好,你多担待!”亲自扶了冯夫人进门。
顾茗还有点尴尬,偷瞧了冯瞿一眼,被他笑着搂住肩膀催促:“父亲母亲都进去了,我们也赶紧进去吧?”
他如何瞧不出顾茗的不自在,边走边小声安慰她:“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况且你也不丑,以前也见过,不必担心,父亲往后只会疼你,若是他不重视你,咱们找母亲主持公道。”
冯伯祥扶着冯夫人,冯夫人还牵着章甜的小手,小姑娘不时用悲伤的目光偷瞧后面姿态亲密的冯顾二人一眼,满肚子被背叛的伤心,却碍于眼前帅府门口列队的警卫与迎出来的一众佣人而不敢发作,都快急出眼泪了。
冯瞿心情颇好,多少年都没有过的满足,如愿以偿拥着心爱的女人踏进军政府的大门,而且还得到了父母的一致支持,于他而言比打了十场胜仗还要高兴。
宁雪华缀在几人身后,抱紧相机跟了上去,琢磨冯夫人那句话,推翻了自己之前的认知——至少目前看来,容城冯氏对于这门婚事的满意度还是很高的。
冯夫人既回到容城,稍事休息便开始着手准备元宵宴客事宜,近来被冯伯祥逼着出来管理家事的冯晨生母二姨太做她的帮手,一起筹办宴会。
二姨太秉性柔软,多年来待冯夫人很是恭敬,况且一众庶弟里面唯有冯晨从小不惧冯瞿的冷眼,最喜欢亲近于他,冯夫人无形之中便待她与比别的姨太太和暖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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