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想到少帅乃是冯夫人膝下独子,她对于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定然很重视,这才一改往日不理事的风格,于是纷纷上前来狂拍马屁,从少帅夸到未来少夫人,恨不得把这两人放在放大镜下从头发丝夸到脚趾头。
嘴巧些的舌灿莲花,嘴笨些的也能随声附和,好像忽然之间大家都改变了风向,对军政府未来的少夫人非常认可,等到一对新人踏进宴会厅便被人围住了,几乎快要寸步难行了。
许多人都想凑过来与未来少夫人混个脸熟,将来好走夫人外交,在少帅面前能递几句话。
冯夫人远远看着,心情颇好,招手叫来侍者替章甜拿小蛋糕填肚子。
她心情好,不但自己打扮,威逼冯瞿揪着顾茗一顿捯饬,还亲自动手打扮章甜,将小姑娘打扮成个小公主模样,穿着柔软的小皮靴,扎着蝴蝶结,极为可爱。
遇上前来寒喧的太太们问起:“夫人带的是谁家的孩子?”她便笑道:“我认的义孙女儿,很漂亮吧?”
众人齐夸:“好漂亮的小姑娘!”
太太团们以为这小姑娘是冯夫人从哪个孤儿院里领养来的孩子,见她低头不说话,暗想这孩子命好,居然得了冯夫人的青眼,能够留在身边亲自教养,可不就是麻雀摇身变凤凰,一步登天了嘛。
章甜不懂大人们之间九曲玲珑的心肠,以及十八道弯的算盘,对她们友好推过来的比她大了六七岁却硬要说“年龄相近也可做个玩伴”的小姑娘们也冷冷淡淡,不太想搭理。
她很不开心。
小孩子也知道实力悬殊,不敢与整个世界为敌,旁人都在夸冯瞿与顾茗有多般配,一对新人如何养眼,唯独她心里还记挂着小叔叔,又不敢在人多处掉眼泪,只能死死忍着。
大帅府的元宵宴会衣香鬓影,权贵如云,还请了外国乐队,连小蛋糕也比外面的松软好吃,可是她就是高兴不起来,耷拉着脑袋,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兴致缺缺。
还是冯夫人推她:“跟姐姐们玩会儿去,这里都是老人家,你坐着也没意思。”
招手叫个丫头过来跟着,免得小姑娘们玩起来出乱子。
章甜一步三回头被人牵着手带走了,还要回头去看与冯瞿站在一处的顾茗,眼眶里的泪花不住打转,恨不得当众嚎哭,问一句:顾姨,你是忘了我小叔叔了吗?
冯夫人今日极为高兴,连冯大帅为了凝聚军心而在开宴之前的演讲都听得津津有味,一句也没漏掉——往日她最为讨厌这些套话了。
冯大帅滔滔不绝讲完开年计划,请了冯瞿与顾茗上台,向众人介绍:“大家都知道阿瞿年纪老大,以往总担心这孩子要成老光棍了,没想到他比较争气,早早就为自己谋划,竟然骗到了咱们容城的第一才女容城公子做儿媳妇,我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
台下轰然大笑,曾经的容城第一才女尹真珠早就成为了历史的烟尘飘散了,而顾茗以军政府未来少夫人的身份当仁不让被各家报纸封为“容城第一才女”,连她自己听到也觉汗颜,反而是冯夫人首次认同了丈夫的观点,与旁边坐着的官太太寒喧:“也不怪他父帅担心,这孩子婚事一向不顺遂,我都不知道为他在佛前求了多少遍,总算教我如愿,觅得佳妇。”
官太太恭维:“少帅婚事一直未成,那是良缘未至而已。”
军政府今日的宴会采用西式自助,冯夫人笑与相熟的官太太道:“听说沪上如今很是流行西式自助宴会,咱们也赶一回时髦,让孩子们也松快些。”
中式的宴会论资排辈太过拘谨,军政府的二代们有不少都是家里资助喝过洋墨水的,并不太吃那一套古板传统的教条,对冯夫人今日的安排格外满意,时不时过来向她问好。
冯低父子讲话完毕,宴会正式开始,冯瞿总算能松一口气,牵着顾茗找个角落吃点东西。他亲自去餐台上挑了几样顾茗爱吃的东西,顾茗还没来得及吃一口,便有守门的警卫员摸了过来,小声向冯瞿汇报情况。
“什么?上门认亲?”冯瞿深浓的眉毛几乎要拧在一处:“在哪?”
那警卫员小心瞥了一眼端坐的顾茗,对这位少夫人充满了好奇,期期艾艾道:“对方称她们是少夫人的娘家母亲跟妹妹,说是与少夫人许久未见,很是相信,所以才寻了过来。”
冯瞿冷笑:“这家人真是没脸没皮!”他手里还端着餐盘,与几步开外的顾茗对视一眼,心里很快就有了决断,快步走过去将餐盘放在桌上,“阿茗,我出去处理点紧事,一会就回来。”
顾茗等他错身要离开的时候,才一把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阿瞿,是顾家人找上门来了吗?”
顾宝彬何等热心名利之辈,恐怕早就想要攀附上来,只是苦于她行踪不定,找不到原主才强自按捺,今日在外面店里遇见顾茜,其实她就想到了,顾家人迟早是要找上门来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们也太心急了些。
冯瞿低头看时,她紧抓着他袖子的手指节发白,纤白如玉,那嫩粉色饱满的指甲晶莹剔透,可是都不及她微微低头紧抿着嘴唇那倔强的模样让他心里难受,后悔过去的十几年岁月里不曾相识,不曾护得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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