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府是回不去了,卢家在银行的帐户都已经被冻结,她一个未嫁女从没有过居安思危的念头,一直住在督军府里,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忽然之间家破人亡,连点积蓄都没有,当了身上的首饰应急,这半个月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找到个冤大头,没想到头一次约会就遇见了冯瞿,心中恨的要死,偏偏桌子底下那中年男人悄悄摸上了她的大腿……
卢子美往日高傲如在云端,如今落魄潦倒,之前也只是在勉强忍耐,没想到这个中年男人猴急至此,不等伙计点完菜就动手,再加之旁边还有冯瞿夫妻刺人眼,脑子里轰然作响,蹭的站了起来,气急败坏的开骂:“老色鬼,你做什么?”
那中年男人早成了混社会的老油子,本来大家都是体面人,这种事情你情我愿,卢七小姐找上他就是看中了他的钱,大家默契的达成交易,没想到被她在玉山馆开骂。
他祖籍苏州,是玉山馆的常客,连伙计们都混了个脸熟,当下面上挂不住也开口骂了起来:“臭婊子,你难道还以为自己是往日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也不去打听打听如今的行市,如果不是瞧在你曾是督军府小姐的份上,老子犯得着花大价钱来嫖你?”
卢子美气的直哆嗦,“啪”的一巴掌重重打在中年男人的脸上:“你混帐!”
那中年男人当下大怒,也反手给了她一个耳光:“既然都是出来卖,还装什么矜持?”他高高兴兴出来打个野食,没吃到羊肉反而惹了一身骚,顿时什么话难听说什么:“妈的,老子真倒霉!你卢七小姐以前是个什么货色,难道自己不知道?仗着你爹的权势不知道跟多少个男人上过床,就是个淫娃荡妇,如果不是为着尝尝督军府小姐是什么滋味,老子何必花这么多钱?书寓里的女人都比你清白!”
他愤然而去,留下卢子美涨红了面皮都快被气晕过去了。
闹出这么大动静,冯瞿与顾茗都被惊动,夫妻俩都很意外居然会在玉山馆见到卢七小姐,他们也吃的差不多了,准备起身离开。
特别是冯瞿的目光冷淡疏离,如同打量陌生人的眼神一般,这让卢子美将自己人生中所有的不幸都归结在他身上,当她从包里掏出枪对准他的时候,冯瞿下意识去掏枪,可是她对着他露出个恶毒的笑容,紧跟着对准他身边的顾茗扣下了扳机……
顾茗对卢七小姐知之甚少,她只是无意之中看了一出好戏,很快便把注意力转到了玉山馆新出的菜式上,当眼角余光瞥见冯瞿乍然色变掏枪,回头之际,已经被冯瞿拉进了怀里,撞上男人宽厚温暖的胸膛,耳边枪声大作,也不知道是谁开的枪,紧抱着她的男人声音都在颤抖:“阿茗,你……没事吧?”
透过他的肩膀,顾茗看到卢子美额头中枪,鲜血顺着她的眉心流了下来,她缓缓倒地。
“我没事,有事的是卢七小姐。”
冯瞿:“别管她!”他仔细察看她的全身上下,发现她当真没有受到一点伤,终于脱力般向后倒去:“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顾茗惊愕的去扶他,手摸到他的后背,顿时摸到一把热乎乎的液体,凑到眼前瞧,才傻住了:“阿阿瞿,你受伤了?”
盛俨与宫浩扑了过来,一边一个扶住了冯瞿:“赶紧送医院。”
都到这时候了,冯瞿记挂的居然还是顾茗,紧握着她的手温柔说:“阿茗别害怕!”
顾茗吓的魂不附体,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你别说话,我们送你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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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伯祥抵沪的那日已经是冯瞿重伤昏迷住院的第三日,顾茗不眠不休守在床边,双眼熬的通红,见到冯伯祥如见到了主心骨,眼泪瞬间就下来了:“父亲,怎么办?”
冯伯祥一生之中经历无数风浪,态度要比她稳多了:“没事儿,阿瞿身体状态好,再危险的情况他都能熬过来,你别担心!”
进病房之前副官已经把冯瞿的情况告诉他了,两颗子弹都击中了后背,一颗擦着心脏而过,另外一颗嵌在了两颗骨头中间,手术取子弹的时候连大夫也要感叹一句冯瞿命大了,再寸一点子弹就直入心脏,回天乏术了。
“可是……可是他还没有醒。”这三天已经抢救了好几回了。
顾茗已经失去了主张,往日的镇定早就烟消云散:“他一直不醒来,怎么办?”
冯伯祥往常只见到儿子自从见到媳妇就跟二傻子似的欢喜,多年倒扎的刺儿都被捋顺了,驴脾气也变好了,连委派他去解决军政府内部的矛盾都弃武就文,喜欢跟人讲道理了。
但反观儿媳妇似乎丝毫没有嫁进督军府的欢天喜地,反而视之寻常,听说还在办她那个劳什子杂志,肚子平平,连好消息都没有一个,冯大帅心里很不是滋味,又觉得儿子不争气,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可小丫头似乎远没有儿子用情之深,颇有一种老父亲的幽怨:娶了媳妇忘了爹。
现在见到小丫头红着一双眼睛,慌的跟什么似的向他求助,小模样无比可怜,冯大帅也心软了:“已经给阿瞿用了最好的药,他的体温也慢慢降下来了,别着急。”
顾茗被人安慰,而且这个人还能切实的帮她分担压力,紧绷的情绪终于崩溃了:“那他……什么时候才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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