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硕在心里冷笑,几位皇子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谁又会在这个当口去关心忠武将军府的沉冤?
陛下重病,朝中几方势力最关心的定然是未来储君的归属。早在五年前,陛下就立了皇长子
祁英为太子,待陛下膑天过后,若是顺利的话,太子便可顺理成章地成为下一任皇帝。
若是不顺利,陶硕在心底里沉吟,若是有人按捺不住强行逼宫,又或者是陛下临终前的旨意有变。
陶硕所能想到的突发变故,都和他没有半点牵连,七皇子又何必大费周章地引他入局呢?
“明天,我就回京城了。”许翩跹蹲下身子,捡起一坨黄泥块奋力向远处掷出去。
“你一个人?”宛城距离京城路途遥远,许翩跹一个人赶路,陶硕不免担心。
许翩跹道,“放心,七皇子命亲卫将我护送至宛城,被你捡到后,他一直在暗中护我安全,这名暗卫武功高强,只是再将我原路送回去,不会出纰漏的。”
陶硕沉默片刻,“翩跹,来日,珍重。”
许翩跹点点头,微微一笑,“我这次来,只是想确认你是不是真的还活着。看着你活得好好的,我也就心安了。”
“不管七皇子有什么目的,是他告诉我你还活着的消息,凭这一点,就足够让我感谢他一辈子。陶硕,你还活着,我真高兴。”
许翩跹眼中凝聚起温热的湿意,高兴是真的,感伤也是真的。也许这一生都不会有再见的机会,只要知道他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活得好好的,能不能见面又有什么关系。
陶硕曾经认为,他与翩跹的缘分来得太早,在劫难来临之时,又渺小到无暇顾及。
陶硕心有所感,太多的话梗在喉间,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感觉很重要又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他已经说了,也算是给了彼此一个交代。走到这一步,陶硕都忍不住喟叹世事的绝妙,前一刻还沉甸甸压在心上觉得一辈子放不下的事情,一瞬间就被卸下去了。
一眼看不到底的权谋之道,没完没了的机心算计,他曾经身处在泥淖之中,却比身在其中的人多了几分清醒。
那是父亲教给他的,家国天下,民生之计,才是眼下的重中之重。
如今,国也好,君也好,民也好,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他只想做一个安守一亩三分地只关心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凡人。
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并肩走到了家门口的篱笆前,许翩跹停下脚步,转过身对陶硕道,“祝你和苏姑娘百年好合,恩爱白头。”
陶硕推门的手在半空顿了一顿,树上的知了仍吵得没完没了,暑气也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就降下来一星半点,周遭的景还是原来那副样子,在这个安静的午后,亮堂堂的院子里揉进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温柔气息,陶硕笑了笑,在前推开门走进去。
苏瑾瑾掐着天黑的点儿落了屋,随着太阳沉落西山,暑气也自然而然跟着消退,陶硕搬了个小凳坐在院子里给已成型的竹制长椅收尾。
苏瑾瑾随时随地都是一副神采奕奕的跳脱模样,一整天的活计丝毫没让她觉得累,她两步蹦到陶硕面前,从怀里抽出一张红色请帖,右上方有潇湘馆的烫印。“相公,再过两日就是潇湘馆的夺魁大赛了,下午玉簪姑娘派人给我送了请帖,你要不要跟我一道去?”
陶硕停下手上的动作,瞥了一眼。“原来还要请帖才能入得潇湘馆吗?我以为当晚所有的客人都可以观看比赛。”
“我开始也是这么觉得,后来才知道不是,临近夺魁大会前,会由鸨母亲自拟定名单,邀请的都是宛城之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只邀请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陶硕只随口一问,并未表现出一分一毫的异样。
“应该是这个样子,我的请帖是玉簪姑娘特地跟鸨母要来的。”她就一个卖衣裳的,也不好厚着脸皮称自己是多大个人物。
“瑾瑾回来了,那快来吃饭了,许姑娘也赶紧过来。”估计是听到院里的声响,陶母没有露面,只在厨房里喊了一声,苏瑾瑾回头,看到站在檐下的许翩跹,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一时之间,苏瑾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冲许翩跹点点头,又觉得不说点什么实在是不像话,好歹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翩跹姑娘定是饿了吧?”
许翩跹笑笑,“我还好,苏姑娘也忙碌一天了,就别在那儿站着了,快进来吃饭吧!”
苏瑾瑾松了口气,顺口招呼陶硕,“吃完饭再继续弄吧!”
陶硕应了,苏瑾瑾不再管他,叫上许翩跹一道往厨房走。等二人都进到厨房后,陶硕放下手里的小铁锤,从怀中拿了一封和苏瑾瑾带回来的那封一模一样的请帖,打开来看。
两日后邀他上门,自然不是叫他去欣赏馆中姑娘的曼妙身段的,既然对他有所求,又藏头露尾不肯露面,转了几道弯才把消息递到他手里,这七皇子,可真够折腾的。
第61章
潇湘馆内,位于正厅几处灯柱旁的婢女得了鸨母眼色,在同一时刻,挑灭灯芯,只余下扶梯两旁的两盏四角牡丹座灯用于照明。
馆内大堂光线暗淡,受邀前来的贵客面上纷纷露出不解的神色,苏瑾瑾不慌不忙,抓一把瓜子嗑得欢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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