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硕顺着苏瑾瑾的指引,拽着她摸黑走到义庄旁边的巷子口停了下来。门口果然有两个看门的守卫,陶硕从地上捡了颗石子向外掷了出去,其中一名守卫被吸引了目光,试探着朝这边走来。
苏瑾瑾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陶硕反而不慌不忙,在守卫伸出脑袋往里探之时,只见他闪电出手快速捂住他的嘴,一记手刀砍在守卫的颈子上,然后把昏倒的守卫直接拖进了巷子里。这一套动作快如闪电,苏瑾瑾几乎不能相信这个人会是他家那个总是低着头,只会刷马打杂的家仆。
剩下一名守卫见这方情形不对,唤了两声同伴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他抽出腰间的短刀,往巷子走来。短刀刺过来的同时,陶硕拉着苏瑾瑾侧身避开,伸出右手捏住守卫握刀的那只手,只听“咔”得一声,短刀落了地,陶硕将人反手压在墙上,同样地,把人打晕扔到了一边。
“走吧!”
苏瑾瑾心头一跳,回过神,冲陶硕点了点头。
陶硕拉着苏瑾瑾走进义庄,在尽头的那间屋子里找到了苏老爷的遗体。冰冷的白布将他从头遮到脚,苏瑾瑾的手此刻却不听使唤,她甚至没有勇气把白布掀开。陶硕心下不忍,想要帮她一把,手停在离白布一寸的地方被苏瑾瑾拉住。
她嘴唇还在隐隐颤抖,泪盈了满眼,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我自己来,我可以的。”
缓缓掀开泛黄的白布,一直拉到苏老爷的胸前,苏瑾瑾手抖得越来越厉害,在看到父亲苍白的脸后,她心中大恸,痛哭失声,“爹爹。”
明明早上还好好的,爹爹站在院子里的柳树下,还微笑着目送她离开。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短短的一日,他们父女二人,就从生离走到了死别。
苏瑾瑾握上父亲的手,冰凉冰凉的,一点温度都感觉不到。压抑已久的情绪瞬间决堤,苏瑾瑾握着那只手贴上自己的脸颊,“爹爹,瑾瑾来看你了。”
陶硕僵直身体立在木塌前,看着伤心欲绝的苏瑾瑾,他握紧了拳头复又松开,想说一句安慰的话,又什么也说不出口。
这一刻,说什么都无力,说什么都绝望。
“爹爹,你为什么不跟瑾瑾说话?”
悲痛之中,苏瑾瑾还期盼着奇迹出现,期盼着爹爹能够睁开眼,再唤一声她的名字。
塌前的桌子上燃着一盏油灯,塌旁点着一支白蜡,晚风夹带着凉意从大门灌进来,蜡烛被吹得扑扑作响,忽明忽暗的光影爬到苏老爷血色尽失的脸上,他的眉头舒展,面目祥和,似乎走得很放心也很满足。
屋外传来人声,陶硕拉了苏瑾瑾一把,低声说,“该走了。”
苏瑾瑾回过头看着他,“可以把爹爹的遗体带走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陶硕心下开始慌乱,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对苏瑾瑾无声地摇了摇头。
一滴泪从眼眶中落下,滴到苏老爷紧闭的眼睛上,苏瑾瑾温柔地替父亲擦拭干净,她听老人说过,死去的人在入殓前如果沾上了亲人的眼泪,会带着亲人的执念,在黄泉路上一步三回头,不能安心地投胎转世。
苏瑾瑾抹了抹泪水,俯下身子凄凄地笑了,“爹爹,女儿会好好照顾自己,你不要担心,安心地走吧!”
将白布从父亲胸前拉回头上盖得严严实实后,苏瑾瑾走到桌子前,端起正在燃烧的油灯,一把掷到木塌脚边。油灯倒落在地,灯油尽数流到地上,火舌顺着灯油的流势舔上木塌边缘。熊熊火光中,苏瑾瑾决然转身对陶硕说,“我们走吧!”
陶硕震惊地看着这一幕,随后释然。能够亲手送至亲一程,对死去的亲人来说也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吧!
在寻街的卫兵破门而入之前,陶硕抱起苏瑾瑾跃上义庄的矮墙,一个起落,就翻到了来时的那条巷子里。
他把苏瑾瑾放在地上,两个人在夜风中飞速奔跑起来。直到穿过两条巷子,苏瑾瑾突然蹲下来,捂着脸痛哭失声。
在这空无一人的巷子里,痛失至亲的苏瑾瑾不顾仪态哭得声嘶力竭,陶硕默默站在她的身边,无声地陪着她。
两个人都知道,美好的来路从这一夜开始,都化作了荒野的风,来去无影踪。从此以后,他们只会毅然决然地奔赴前路,不踟躇,也永不再回头。
第10章
万州城是苏瑾瑾从小长到大的地方,认识她的人多,怕以后有人借机生事,于是陶硕敲定主意,暂避到相邻的宛城中去。苏瑾瑾整日情绪低迷,此刻已经枕在陶母的膝盖上睡熟了。
陶母压低声音问正在驾车的陶硕,“母亲方才盘算了一下,加上之前我们母子存的积蓄,如今身上约有一百两银子,短期的衣食住行倒也不愁。但是我们三人总要往长期考虑,在城里买一处两进的宅子银两怕是不够,不如住到乡下去,看有没有合适的屋子可以买。”
陶硕目视前方,心里也并无异议,母亲打理过家宅的大小事务,这种事情上肯定比他经验丰富,“母亲考虑得是,儿子方才打听过,往前五里路有一处村落,名高家村,地势便利,离集市也不算远,咱们可以先到那里看一看。”
马车颠簸,苏瑾瑾睡得并不沉,等她醒来后,听到陶硕与人攀谈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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