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想着现在好几家孩子都凑过来看人炒米,不知道宁光会不会也出来?
刚才在教室里扔下宁光跑回来,她现在有点后悔了。
而宁光现在正对着被撕破的本子发愁:“这本子是学校奖安怡的,被你弄成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跟安怡交代?!”
宁宗对于唯一一个打了自己还没付出任何代价的沈安怡,多少有点发憷:“你就不会说是你自己不当心撕了?反正她跟你关系那么好,家里也有钱,还会为这么一本本子跟你计较?就算真计较了,你就让她打一顿好了,反正本子是没有的。”
早知道宁光拿回来的奖状跟本子是沈安怡的东西,他就不碰了。
这时候外面有锣声,有人扯着喉咙说是过来支摊子炒米了,希望父老乡亲捧个场,有什么怠慢的也好好商量,大家和气生财。
他眼睛顿时一亮,扯着喉咙喊褚老婆子:“太太,我要吃炒米!”
第十章 小鬼滩
褚老婆子立刻从里间答应着出来,吩咐宁光:“愣着干嘛?没听宗宗说要吃炒米?还不快点去挖米淘洗!”
“太太,宁宗把学校奖励安怡的本子撕坏了。”宁光将只剩一半的本子拿给她看。
“赵霞家美头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褚老婆子皱眉,“该不会是你偷偷拿的吧?”
“……安怡刚才走得急忘记拿了,我给她带了回来,想等下就送过去的。”宁光忍住委屈说,“结果回来了姆嫚叫我先削山芋,没削几个就发现他在翻我书包,翻到安怡的本子就想拿走,我让他别拿……”
褚老婆子打断她的话:“小小年纪就学的这么低三下四!简直丢尽了咱们家的脸!赵霞就算嫁得好又怎么样?朝阳村其他人见天的跟她摇尾巴,我们宁家可不是那种人!她沈安怡又不是没手没脚,东西落学校,自己不知道回去拿,那么多人也没帮她拿,就你上赶着讨好卖乖!要不是你把她本子带回来,又怎么会被弄坏?这个事情的责任明明都在你,你还有脸怪宗宗!”
就说宗宗,“以后她要是再做这种哈巴狗一样的事情,带多少东西回来你就给她撕掉多少!就不信改不了她这下贱脾气!”
宁宗笑嘻嘻的点头,脆声说:“太太你放心吧,我才不会给沈安怡带东西。她东西要是落学校被我看到,我一定给她扔茅坑里去!”
“也别这样。”褚老婆子嘴上鄙夷赵霞,心里对这后辈其实还是很忌惮的,不然赵霞亲自登门的时候她不会那么热情。
到底是城里干部的儿媳妇。
别说她儿子宁福林已经被撸掉职位了,就算没有,也不敢得罪县里。
闻言忙说,“你想想这个沈安怡是个美头,万一你拿了她东西,将来也生个美头怎么办?你别理她就是。”
宁宗其实也对沈安怡有点发憷,刚才的话不过是为了撑面子,此刻正好借坡下驴:“我都听太太的。”
“乖。”褚老婆子满脸皱纹都舒展开来,瞥见宁光在旁边抹眼泪,忍不住就抄起鸡毛掸子抽过去,“好好的哭什么哭!一个美头家,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搁之前你牙牙小时候那会,你这种美头家,早就在落地的时候就被溺死扔小鬼滩了,还有养你长这么大的便宜事?养着养着你倒是蹬鼻子上脸想爬我们头上来了,一个不好就哭哭啼啼,你吓唬谁!?”
宁光觉得一股血冲到了脑子里。
她跟沈安怡认识满打满算已经快一整年了,通过这好朋友,她多少开拓了些眼界。
比如说不是每个女孩子都跟朝阳村的美头家一样,都是从五六岁开始各种家务一把抓,还得哄着让着捧着兄弟。
在县城,跟沈安怡一样,被父母当心肝宝贝的独生女多了去了。
沈安怡的牙牙跟嫲嫲甚至觉得女孩子文静体贴,比男孩子讨喜,所以对这孙女百般疼爱,沈安怡出生到现在,各种花销绝大部分都是老两口出的钱。
她那架钢琴就是她牙牙嫲嫲买的,不然靠她姆嫚阿伯可是买不起。
宁光想不通为什么朝阳村跟县城有那么大的差别?
明明路程也不是很远,就那么几十里路。
那边的姆嫚阿伯不但从来不打美头,还不要美头做饭,给美头买各种好吃好喝好玩的,买漂亮衣服跟头花,给她们报班学钢琴学舞蹈,跟电视里的小朋友一样;这里的姆嫚阿伯在美头面前永远拉着一张脸,美头什么都要做,挨打是本分,好东西排最后,或者索性被忽略。
城里的美头像在天堂。
村里的美头是在地狱。
难道这就是城里人跟乡下人的区别?
可是她问过沈安怡,并没有一条法律这样规定,村里的美头就要受苦。
“太太,我是不是捡来的?”宁光握着拳,眼里泛着泪花,语气激烈的问褚老婆子,“不然为什么事情都是我做,宗宗只要歇着,有事没事给我找麻烦,还都是我的错?!什么好东西都要给她,哪怕是人家打算给我的!什么错处都是我的,哪怕我其实没做错?!太太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不是姆嫚跟阿伯的亲生女儿,是你们捡回来的?!那我亲姆嫚亲阿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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