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那天,周聊没肯他穿着短袖,挑了件前几天刚买的棉麻衬衫给他套上。
路上晒得很,到不是为了美白, 只是日头太毒, 而且汽车上的空调凉。
衣裳是微微发灰的米白色,料子很凉快,显气质。袖口卷起两道到小臂,领口处的扣子散开了三颗。
吴逸卿手里的红木手杖还是她找专门做这行的朋友买的,做工和质地都没得挑, 衬他这一身十分合适。
当时吴逸卿问她干嘛买个怎么好的物件儿, 也就做个复建过渡用。她说了句说不定以后老了用得上,让他好好保存, 差点没将人气得半死。
周聊绕着他看了一圈, 想了想还是上去给他多扣了一颗扣子, 这样看起来比刚才顺眼多了。
“啧,你带眼镜儿干嘛!”
不过回头帮他准备水杯的功夫, 看见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将那副金丝边眼镜戴上了。
吴逸卿头发好久没理了,已经不是当初的板寸,前头的头发微微垂下来, 显得没那么凌厉,整个人柔和了不少。
周聊差点被他那副模样弄得心律不齐,牙痒痒地恨不得将人反锁在家里不让走。
吴逸卿扬了扬手里的书,神色里带着无辜,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大反应,“不带眼镜看不清。”
周聊眼睛一瞪,凶他:“不许看,在车上看书对眼睛不好你不知道吗?”
说着亲自上去将他的眼镜摘下,放到了眼镜盒里,丢进行李箱里还不罢休,直接塞到行李箱的最底下。
“五个多小时,不看书做什么?”
“想我啊!”
她插着腰,一股子母夜叉的味道,立在他身前又恶狠狠地重复了一遍,“不许看书,对眼睛不好,老了以后会瞎的。”
“好,不看。”吴逸卿哪能不知道她心里的小心思,花痴都写到脸上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乖顺地应下。
“箱子里红茶绿茶和普洱各有二两,用牛皮纸袋包的。取了以后记得封好要不然容易潮,喝完了告诉我我提前给你寄。你到那儿应该也不会缺什么吃的穿的,要是少了什么就跟我说。还有,你的药还是要按时吃,自己记着点儿,别年纪轻轻就跟得了老年痴呆似的不记事儿。我找人开足了一个月的,应该够下次回来复查了。一定记着提前调班或者请假,别又心软把假给别人,其他时候我不管你,复查你要是不按时回来,我跑L县逮你去。”
她碎碎念了半天,才终于把检查了无数遍的行李箱拉上。
“过来。”周聊把人拉到客厅的窗户边,拉开了窗帘。
对面的人一看见窗帘拉开就都齐刷刷地打开了窗户,一群军绿色的人站成一排,看见他的那刻脸上都止不住地傻笑,“老大!”
这是昨天徐福跟她微信商量的结果,本来他问周聊能不能送吴逸卿去车站的时候在消防局门口的铁栏杆外停一下,让他们见一面,说几句话告个别。
不过周聊觉得隔着栏杆跟探监似的,特别是他们到时候还肯定会依依不舍,怕路上的人看笑话,就想了这么个主意。
吴逸卿眉头一拧,扬起声音道:“你们不用训练?”
“马上就去!老大你保重身体。”
“是啊,L县听说挺穷的,吃点好的。”
“对啊对啊,注意身体,多穿点衣服!”
“多喝热水!”
“记得回来看看我们。”
“多给嫂子打电话!”
“老大你放心吧,嫂子我们帮你照顾!”
……
他无奈地摸了摸额头,这群小子啰嗦起来比女人家还婆婆妈妈。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们好好训练,听徐福的话。别我刚一走,人家就说我们二中队考核退步了,听见没?”
“是!”
吴逸卿点点头,将窗帘拉上。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对着黑漆漆的窗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走吧?”周聊拉拉他的衣角。
“嗯。”
转身前,将窗帘扒开条小缝儿朝外看了一眼,对面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地。
不禁在心里暗骂道:一群小白眼狼。
周聊察觉了他的别扭,用胳膊拱拱他,笑道:“刚才还嫌他们烦,这会儿就舍不得了?”
那人一脸严肃,死不承认,“我就是看看他们有没有认真训练。”
周聊懒得跟他呛,也不知道这人口是心非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开车到了车站,候车大厅里乌泱泱的一片。
现在不用取纸质票了,可以直接刷身份证进去,也就免去了排队这一麻烦事儿。
挑了个靠检票口的位置坐着,周聊拽着他的手不肯放。
“你一会儿进去的时候,让别人帮着放一下箱子吧?”
汽车侧面放行李的地方有一定的高度,需要将箱子搬起身,那箱子又重得很,她怕吴逸卿的脚吃不消。
“不用,我自己拎。”
大老爷们儿求人家帮着提箱子,像什么话。
“你再给那腿给压坏了。”她不由得提高了音调,这人惯会逞强的,从来就不听人劝。
吴逸卿捏了捏她苦着的小脸儿,玩笑道:“那不是正好?压坏了我就给老刘打电话,说我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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