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停在一个破旧地老房子里,看着唯一没有电灯地那扇窗户。
她点燃了一支烟,抽完,然后离去。
在珠宝师再三的询问下,她只是点头,然后在对方惋惜的眼神中拿走了盒子。
一如既往薄凉的夜晚,安静的公寓。
她发现自己是曾经是那么的孤独,可是她会想起那几个相拥的夜晚,才知道自己原来拥有过如此快乐地时光,只有那个时候她才能感受到自己确切的存在,其余地时间都是虚假,这种美妙地感觉无法言传。
生命无意义地拯救,她曾诉诸于信仰,想要而获得一种存在的勇气,从而获得拯救;曾诉诸于艺术,以美的感受,来遮蔽生命的真相;曾以自我价值的实现,来消解虚无感的吞噬; 但是她还是深切意识到虚无的不可抗拒性,直到遇到了他。
她觉得,她已经路过了很多,路过对物质的占有,路过敬仰与畏惧,路过孤独与快乐,路过迷茫与肯定,路过对人类的爱,路过生死,路过天地,路过众生,路过自己。
她已经是另一个她。
那他呢?
南姜子笑了,她知道了答案。
夏天真的来了。
今天的太阳有些分外烤人。
Owen刚打完一个官司,开车就往南姜子家里走去。
他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路上压车,他摁喇叭,没有效果。
他丢下车,狂奔。
没有原先到南姜子家的激动,他在惧怕,手指不停点击47 。
快点,再快点……
他推开大门,没人,走上楼梯,没人,浴室,没人,画室,没人……
……
他看到了,他平静了。
他的心跳正常了。
那一刻,他才知道他的猜测没有错,再多的解释都是自我安慰。
他甚至想了,南姜子刚刚弹了哪首曲子,是舒曼的?贝多芬的?巴赫的?莫扎特的?……
那架三角钢琴的白黑琴键变成了红黑夹杂的颜色,地毯上也是一片鲜艳,她侧着脸,闭着眼,很平静的倚靠在琴键上。
她身上有着柔和的光,头发上粘到了她的脸上,她的脸花了,却显地那么的安详。
她的左手抚摸着琴键,另一只手垂在身下,那一枚凝固了血迹的钻石被她带在中指上,发出闪亮地光芒,和她是那么相配。
他无法想象,她用那枚被切开了的钻石,是怎么割裂开她细腻的皮肤,怎么划过血管,怎么沾染血液……
也无法想象,她是怎么用生命流逝的双手按上那黑白分明的键盘……
但是他也许知道,她在离去地那一刻是什么心情……
应该是轻松的吧。
他过去轻轻地抱起她。
他笑了。
她应该是和他一起离开的。
他知道,她是笑着离开的。
南姜子留下了遗嘱,在她的工作室里。
她说把自己的作品和半岛公寓全部卖掉,今后所有的费用都用于港桥动物保护协会和星星知我孤独症儿童之家。她说她对不起Alex,告诉他妈妈永远爱他。她说她很感谢Owen和Luke对她一路的帮助……
很简短,提了很多人,但是没有提自己,也没有提他。
Owen看到一滴眼泪掉到了那张纸上,啪嗒一声。
他闭上了眼。
以后的每一年,Owen都会在这个时候去看她,永远都带着一簇新鲜的白色菊花。
她的墓前有许多慕名前来的人,为这位英年早逝的当代艺术家难过,鲜花不断,但Owen知道,这不代表她曾经存在。
他笑了一下,他抬头,看向墓碑上的那句话,是她唯一提出的要求:
“过去的生命已经死亡。我对于这死亡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曾经存活。
死亡的生命已经朽腐。我对于这朽腐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还非空虚。”①
风吹过,下起了小雨,但是那枚镶嵌在墓碑上的碎裂的钻石,依旧发出耀眼的光。
作者的话
排练了一下午,晚上回到画室,看到那幅画,我又想到了她,我决定写些什么。
我和南在哲学史的课上相遇,在为数不多的亚裔面孔中,相识是欣喜的。那段时间,我们无话不谈,共同写paper,在我们喜欢的咖啡厅,抽着万宝路,讨论萨特,海德格尔,胡塞尔,加廖……
她真的是我一直努力的对象,她知性,优雅,谈吐极具逻辑;她的作品个人色彩鲜明,被无数教授称赞,各种奖项拿到手软,本科就拥有自己的工作室;她的那张东方面孔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学院里最引人注目的。
她是个完全的存在主义者,这我和她不一样,我一直认为,哲学是哲学,艺术是艺术,尽管两者有联系,但不是绝对的。相反,南把她的哲学体系运用到了她的整个生活里。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抛弃掉现在的一切,选择了与他离开。
所有人对她的退学感到很惋惜,包括我,她毫无预警地消失在了我的生命里。
我曾经见过那个男人,他的确曾经犯过错误,也的确不够精致,看起来与她好不相配,可是南看着他的眼睛里仿佛有星星。
好长时间过去了,我每次看到那家咖啡厅的时候,依然能想到和南一起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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