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隐誉半天没说话。
张子纯这两天听说,他跟班里其他同学不一样,是个艺术特长生。育英中学这一届收了29个班,其中1至28班都是普通班,29班是美术特长班。29班所有的同学都是美术生,平常上的课和普通班也不一样。音乐特长生和体育特长生招收得没有美术特长生多,三三两两的不足以编成一个班,所以零零散散地插在了其他28个普通班里。祁隐誉大概是个音乐特长生。不管是什么特长生,只要有一技之长,似乎都有一个特点,就是文化科成绩普遍不高并且对文化科不屑一顾。通过刚刚祁隐誉理所当然地翘掉早读还有语文作业没写依旧底气十足的样子,张子纯觉得他一定有特长生的共性……估计这次作业是收不到了……
谁知祁隐誉拉开书包拉链,在里面扒拉了一会,然后扯出一张皱皱巴巴破破烂烂的物理卷子。“笔。”
张子纯的座位和他隔着窄窄的一个过道,很轻松地伸过手去在自己课桌上拿了一支碳素笔。祁隐誉接过说了一个“谢”字,飞快地写上自己的名字。一团狂草。
张子纯对于能收到特长生的作业稍感意外,将那张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物理卷子对折捋平,夹在手里的一沓卷子里。
祁隐誉趴在桌上开始睡觉,胸前的金属衣饰在他趴下的时候碰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轻响。一直睡到英语课开始十分钟,他才打着哈欠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英语老师方蕊在黑板上分析句子成分。
张子纯记着笔记,恰好头微侧,看见刚睡醒的祁隐誉微弓着背,从书包里抽出英语书,随便翻开一页,然后直挺挺地栽下去,把脸埋在英语书里,像是要继续睡的样子。
呃,未免有点太嚣张了吧,这好歹是第一排啊大哥。张子纯飞快地抄着老师的板书,没空再继续观察祁大爷的补觉日常。
方蕊老师正在分析黑板上的复合长句,用不同颜色的粉笔做标注。突然,正在分析句子的方蕊老师“扑哧”轻笑了一下,然后抄起黑板擦飞快地擦掉了才分析了一半的句子,抄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句子在黑板中间一点的位置,重新分析。
同学们有些纳闷方蕊老师为什么突然笑,还把句子挪了位置,但很快都把这个小插曲揭过去,全神贯注地记笔记。
只有张子纯知道这是为什么——和她一个过道之隔的祁隐誉同学刚刚把脸从书里抬起来,从笔记本上撕了一页纸,用荧光笔在那张纸上写了两个大字:反光。然后若无其事地半举起来。
方蕊老师无意中瞥见那两个醒目的荧光大字,所以突然笑了。
祁隐誉发现老师没有讲课本,随即合上了书,用手撑着脑袋,看老师在黑板上板书,偶尔记一笔笔记,没再睡觉。
第二节语文课祁隐誉睡得天昏地暗,中途被乔瑾强行叫醒,有点不情愿的样子,头发睡得乱糟糟,随意翻开课本的一页,呆呆地盯着看了半节课。
这节课张子纯又被乔瑾点起来背课文。她发誓下次要坐得后面一点,不要在老师一伸手就能明确指到的位置……
周三下午第二节是物理课。
张子纯抱着早上收的那一摞卷子,高风抱着宋老师的课本和教案,两人正从物理办公室向教室走。
物理卷子被批改过,一片红灿灿的勾勾叉叉。
张子纯边走边看自己卷子上的最后一道大题。宋老师在她的解题步骤上画了个圈,然后打了个叉。张子纯又读了一遍题目,觉得自己的解题步骤没错,正纳闷。
高风见她脚步渐慢,眉头微皱,也跟着放缓步伐,凑上来看张子纯正在看的那道题。
“这里是这样……”高风从怀中抱着的宋老师的课本上抽下那支别在扉页上的圆珠笔,轻轻地在题干上画了几处重要信息。“是你理解错了题目的意思。”
他简单地讲解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随手翻了翻张子纯抱着的那一摞卷子,从中抽出写有自己名字的那一张。将卷子反过来,给张子纯看最后一道大题的步骤。
步骤很长,足足有半页纸。高风写字工整,那道题的解题步骤密密麻麻地码在卷子上,张子纯一看有些发憷,看来从第三步往后,自己的步骤要全部推翻了。
到了教室,高风把宋老师的课本教案往讲桌一放,便和张子纯对半分了那摞卷子,发给同学们。
张子纯对于班里的同学大多数名字和脸还对不上号,发错好几次,只好笑着说对不起。发到那张皱巴巴破破烂烂的卷子时,张子纯不看名字也知道是谁的——就是那张今天早上被祁隐誉从书包里抽出来饱受折磨的卷子。她无意瞄到了他的最后一个大题,也像高风一样写了半张纸,但他写字超大,一行占高风三行,所以整个解题步骤其实没几步,寥寥列上几个公式,写了几个因为所以,然后就得出了结论,比高风的思路更简单粗暴。最让张子纯不能置信的是,宋老师给他打了个大红勾。
方才在办公室里宋老师说,这次作业的最后一题有点难,没几个解出来的,还安慰张子纯解错了也属正常,他这节课会重点讲这道题。
张子纯把那张饱受蹂.躏的卷子放到祁隐誉面前,他依旧趴在桌子上睡觉,留给张子纯一个后脑勺。
祁隐誉一直睡了半节物理课才醒过来。他迷迷糊糊抬头的时候,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茫然无措。还回头望了望教室里的其他同学,却看见班里的女生个个神采奕奕,眼里放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讲台方向。然后他又慢吞吞地把头转回来,看着宋明清双手撑在讲台上讲着昨晚的作业,在女生眼里帅得无法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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