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里的一切都很自然,他们的行为很直接,说话方式也很直接,任何亲密的表达基本都是直来直去的。与现在两人相隔千里,凭借电话和网络才能联系在一起,在感觉上有很大的差异。
张子纯打断了祁隐誉。
“祁隐誉。”她清了清嗓子,让声音尽量像平常一样,没有任何沉重的音色。“我到底,算是你的‘女朋’,还是你的‘女友’?”
债主大爷在电话那头愣了两秒,随即笑了。
面对这个问题,他似乎又像以前一样,不太好意思,张子纯听出他笑得有掩饰害羞的成分。
他完全没意识到这次她问他的语气,跟上一次是截然不同的。
肌肤相亲为朋,志同道合为友。
他们之间的肢体接触可以很亲密,也越来越自然。但是他们的精神世界是差异很大的,聊个天双方都需要小心地斟酌话题。一旦二人有了空间上的距离,不能在肢体上亲密地接触,关系也会逐渐变得疏远浅淡。
张子纯看着远处最后一丝稀薄的气息奄奄的晚霞,彻底被深蓝色的云彩吞没。
她忽然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问题所在——她是他的女朋,而不是他的女友。
☆、chapter 31
元宵节过后,张子纯坐上了去杭州的火车。
刚坐上火车头半个小时,微信QQ一直跳出来自叔叔姑姑舅舅的对话框,让她注意安全,祝她一路顺风,新学期顺利。
张子纯一一回复后,手机总算消停了一会。
没多久又嗡嗡地震起来,还伴随一声很特殊的提示音。
听到这个提示音——呃,张元。
张子纯点开对话框。
张·一百·元:姐,你这就走啦?
张子纯:……不然呢。
张·一百·元:为我三姐夫打抱不平。(我上去就是□□德经jpg.)
张子纯盯着那个用《道德经》打人的表情包,嘴角抽了抽。随后又盯着那个扎眼的“三姐夫”看了半天。
三姐夫……
在张元的逻辑体系里,虽然她只有张子纯一个姐姐,但这个姐姐对应着三个“姐夫”——大姐夫是韩文昭,二姐夫是张艺兴,三姐夫是祁隐誉……
张子纯:张元小朋友,请把你拐出去的胳膊肘顺回来。
张·一百·元:你为什么和我三姐夫分手?啊,我姐姐居然是个渣女!(暴风哭泣jpg.)
张子纯:你姐有病行了吧!
张元半天没回复,张子纯盯着对话框良久,最后发了个摸头安抚的表情包,退出了QQ。
懒得跟她解释。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
火车晃晃悠悠地重复与半年前相同的轨迹。
张子纯看着窗外,手掌阖在一本为了解闷而带上火车的小说的封皮上。
窗外枯败的树林逐渐变成未脱叶的灌木,苍翠的颜色带着经冬犹绿的生命力。这让张子纯想起了地理课本上的“秦岭-淮河”线。照地理课本上的死知识来看,火车现在应该在这条线以南了。
张子纯单手很随意地举着手机,用拍照的方式记录下了从北到南的植被变化。
差不多到了午饭时间,列车员推着小推车在每个车厢来回走动,小推车上自然摆的是那种又贵又难吃的火车套餐。
张子纯忽然想起了,半年前,张德礼在火车上硬塞给她的那张一百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半年前,张德礼皱着眉头说:我送你。今天早上张德礼同样皱着眉头:一个人在路上注意安全。还有,你确定你读中文系不需要看些有内涵的书吗……说话间目光很不自在地落在张子纯手里捏的那本言情小说上。
张子纯说:我很安全。你这是“专业绑架”。随即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捏着张德礼觉得分外扎眼的言情小说,进了车站。
也同样是半年前,她在这趟火车上,兴奋地看着安徽传统的白墙黑瓦的民居,看着只在地理书上才见过的水田,心里还惦记着她的债主大爷。
现在她面对窗外的一切,只是面无表情地拍照。偶尔想起祁隐誉来的时候,思绪只是飞快地略过,不想多做停留。
我姐姐居然是个渣女!
她想起刚刚张元发的那条消息。渣……可能确实有点吧……
为了稍稍弥补一下张元对于爱情的幻想,外加……修复一下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张子纯又打开了“张·一百·元”的对话框。
张子纯:你看过《封锁》吗?一个小短篇。张爱玲的。
对方秒回:嗯啊,看过。
张子纯:那你应该明白了。
张·一百·元:???
在张子纯现在的观念里,她和祁隐誉的关系就像《封锁》里的吴翠远和吕宗桢,在“封锁”的特殊环境下,在密闭的车厢里,才会有恋爱关系的产生。一旦封锁解除,车厢不再密闭,四通八达地和现实世界连贯后,这种所谓的恋爱关系也自然而然地解除了,像昙花一样,开不到天亮。
对于他们而言,被“封锁”的不是车厢,而是整个十五岁到十八岁的三年时间。育英中学就是那条禁锢一切的“封锁令”。
52书库推荐浏览: 秦风叠韵